天色未明,米行外的街道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周平和小渔蹲在对面茶楼的屋檐下,借着阴影隐匿身形。
小渔,周平压低声音,你现在可是胡阁老的义女了,堂堂内阁大臣千金,怎么还跟着我干这种蹲点的活计?
小渔撇撇嘴,手里把玩着一根草茎:周大哥,你是不知道,当大小姐可闷死我了。
她掰着手指数落,早上要学琴棋书画,下午要背《女戒》,连走路都要迈小步......
周平忍不住轻笑:胡阁老这是要把你培养成大家闺秀啊。
可不是嘛!小渔做了个鬼脸,义父还说要给我说门好亲事,对方是个什么国公府的公子......
她突然压低声音,周大哥,你看!
雾气中,几个黑影推着板车缓缓靠近米行。
周平眯起眼睛,只见那些人动作鬼祟,不时左右张望。
小渔悄声道:要不要现在动手?
周平按住她:再等等。他若有所思,胡阁老待你如何?
义父待我极好。小渔神色柔和下来,给我置办了好多首饰衣裳,还专门请了江南来的绣娘教我女红......
她突然一顿,可我还是想念跟着周大哥查案的日子。
板车停在米行后门,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出来接应。
板车吱呀一声停在米行后门,几个伙计麻利地卸下麻袋。
小渔蹲在墙头,手指已经按在了弩箭上:周大哥,要不要现在拿下?
周平按住她的手背:不急,等他们交接完。
只见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从米行出来,挨个检查麻袋里的米质。
拉板车的壮汉压低声音道:掌柜的听好了,一石米不许低于五两银子卖,否则...…明天你就没米可卖了。
米行掌连连哈腰,笑得那叫一个开心:是是是,明白,有钱谁不愿意赚,现在全城的米都是五两,一石米净赚一两银子,越多越好。
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悄悄塞到对方手里,这是今天的米钱,您收好。
小渔气得直咬牙:这群奸商!五两银子一石?这比市价高了整整四倍!
周平按住小渔的肩膀,低声道:别打草惊蛇,跟上去看看。
两人借着街角的阴影,远远尾随着那辆吱呀作响的板车。
奇怪的是,那几个推车的壮汉毫无警觉,甚至还在半路上停下来,蹲在路边啃起了烧饼。
周大哥,这也太蹊跷了...小渔皱起眉头,他们怎么一点防备都没有?
周平目光微沉,盯着板车上鼓鼓囊囊的麻袋:要么是陷阱,要么.…..他压低声音,他们已经不打算隐瞒身份了。
板车七拐八绕,最后竟出了城,来到郊外一处荒废的窑厂。
坍塌的砖窑像张开的血盆大口,四周杂草丛生,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跟紧我。周平示意小渔小心。
那几个壮汉将板车停在窑洞口,这时,窑洞深处又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赤蛟帮的马猴子叼着草根,吊儿郎当地晃了出来。
又是赤蛟帮!小渔气得直跺脚,周大哥,咱们把他们全抓起来!
周平苦笑着摇头,心里想着大齐可没有《价格法》,于是说道:以什么罪名?人家自己买的粮食,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
可他们这是发国难财啊!小渔急得眼眶都红了,那些灾民...
马猴子似乎听到了动静,朝这边瞥了一眼,故意提高嗓门:老六啊,听说今儿个米价又涨了?五两一石?啧啧,这可比窑子里的头牌姑娘还金贵啊!
赵老六阴森森地笑着:这才哪到哪?等过些日子青黄不接...他做了个掐脖子的手势,十两一石都有人抢着要!
马猴子冲着周平藏身的草丛高声喊道:周大人,来都来了,还不露个面啊?躲在草稞子里喂蚊子呢?
周平知道行踪已露,索性整了整衣袍,从容走出。
小渔紧随其后,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软鞭上。
赤蛟帮好大的手笔啊,周平打量着堆积如山的米袋,收这么多粮食,你们哪来的银子?
马猴子叼着草根,吊儿郎当地晃着腿:这就不劳周大人费心了。我们赤蛟帮做生意,向来银货两讫。
是么?周平冷笑,一两银子的米卖到五两还真是童叟无欺。
马猴子嬉皮笑脸:周大人这话说的,我们就是老老实实卖米的。他突然压低声音,要不这样,我给您个面子,四两银子一石,您要多少有多少?
小渔气得直跺脚:你们这是趁火打劫!
哎呦,这位小娘子说话真难听。
马猴子阴阳怪气地说,买卖自由,米是我的,我想卖多少钱,你管得着吗?周大人要是嫌贵,大可以去别处买啊——
他故意拉长声调,要是买得到的话。
周平盯着马猴子那张油滑的脸,突然笑了:好一个买卖自由。他转身就走,小渔,我们走。
身后传来赤蛟帮众人的哄笑:
哟,周大人这就走啦?
穷鬼还装什么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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