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复杂的霉臭味，只有两旁微微晃动的火把，照亮了狭窄的楼梯。
一路上，周平都在细细观察着杨约果，却没看出任何破绽。
过不多久，三人来到一间较为宽敞的房间内，房间里摆着四张桌子，其中三张是空着的，第四张坐着一个书吏。
四张桌子对面放着一把椅子，欧阳成修此时就坐在椅子里。
根据大齐律，尚未定罪的官员不得用刑，不得上枷锁，所以看上去除了有些憔悴外，并无大碍。
杨约果将主审的桌子让给周平，身为钦差也只好当仁不让了。
周平被审了这么多次，这还是头一次审别人，只不过审的是自己的好兄弟。
乓的一声脆响。
“坐者何人？”周平高声喝问。
“工部主事欧阳成修。”
“因何案件被抓入刑部大牢？”周平一板一眼地问道。
欧阳成修看了眼周平，眉宇之间传出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额……说是去青楼没给嫖资。”
咦——这是什么情况？
周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瞥了一眼两边，杨约果神色自然，公主却差点憋出内伤，今天审理的不应该是个很严肃的案子吗？
乓！周平又拍了一下惊堂木，整顿了下现场纪律。
“欧阳成修，我且问你，神卫军大营运送炸药的路线和时间可是你拟订的？”
“是我。”
“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知晓？”
“尚书潘子川和神卫军大营军需官董仓。”
“你再仔细想想，确实没有第四个人知晓吗？”
欧阳成修想都没想，干脆利落地回答：“没有。”
周平略微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可知道刚才的回答很有可能让你身首异处？”
“下官知道。可此事涉及绝密，朝廷有严格规定，就连工部侍郎大人都无权知晓，我又怎敢透露给其他人。”
周平知道欧阳成修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撒谎，如果说这个消息真的是他泄露的，本身已足够定他的死罪了。
“那你是如何将炸药运送的时间和路线告知潘大人和董仓的？”
“拟订文书当面呈交潘大人签章确认，文书我已封存入库。至于董仓是提前书信通知，让其备好人手在约定时间内来工部，但书信内容未提及运送物资详情和路线，那些都是董仓来后才告知的，文书上也有董仓的签章和告知时间。”
整个流程没有任何问题。
“好，说说你去青楼不给嫖资的事吧。”沐阳公主狠狠地白了周平一眼，周平只能装作没看到。
欧阳成修不太好意思地看着周平，问道：“大人，不知此事与本案有何关联？”
“有没有关联查过才知道。说说你为啥去青楼不给嫖资吧。”
沐阳公主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好像在说：你故意的吧？
周平赶紧还以眼色：真不是，话赶话到嘴边了，我下次注意措辞。
“说吧，为啥不给人钱？”
“我给了，大人。”
“那人家为何要告你？”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人家吹拉弹唱，赚的都是辛苦钱，我怎么会连这点钱都不给。”
周平露出一个只有男人才懂的隐晦表情。“那你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去的？”
“额……就在订下运送时间后的第二天晚上。”
“会不会是你无意之中透露给了那个吹……”周平又感觉到公主犀利的目光，赶紧改口，“透露给了那个弹琴的青楼女子了？”
“绝无可能，我每次去喝酒都很少。”
“何时离开的？”
“第二天一早，在青楼吃过早饭后便直接回了工部衙门。”
周平寻思了一下，又问道：“状告你的那名女子叫什么？”
“秋灵，倚翠楼的秋灵。”
周平瞬间坐直了身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盯着欧阳成修又问了一遍：“那个女的叫什么？”
“秋灵啊，倚翠楼的秋灵。”
周平皮笑肉不笑地坐回到椅子里，说道：“据神卫军大营副官马冲将军所说，董仓在城内的相好恰巧也是倚翠楼的秋灵，每次进城必去倚翠楼。欧阳大人，您二位那晚……”
欧阳成修像吞了一只绿头苍蝇似的，哽咽了几声，差点没憋着，赶紧回答：“没，那晚就我和秋灵，没有别人。”
周平长叹一声，对着杨约果说道：“杨大人，我看此案另有隐情，待我查过之后再行定夺吧。”
“好，那就有劳周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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