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熔炉炼精”的惊魂事件后,霍天渊在炼器堂的“威名”可谓如雷贯耳,甚至隐隐有超越其在丹鼎阁“声望”的趋势。铁师傅对他已是彻底没辙,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像供奉祖宗一样小心看顾,生怕他一个“灵感迸发”,就把炼器堂的某处给点了、熔了,或者干脆拆了。在确认霍天渊已经能以他那独特的方式(通常是破坏性的)完成基础熔炼和勉强算是“锻打”的操作后,铁师傅抱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以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的复杂心态,决定让他尝试炼制一件真正意义上的法器——一柄最基础、最制式的入门级飞剑。
“飞剑,乃修士之胆,御空之凭,亦是器道基础之集大成者。”铁师傅神色肃穆,将一块经过反复锻打、初步祛除杂质、呈现出流线型雏形的“流云铁”剑胚,郑重地放在霍天渊专属(且四周加固过)的锻打台上。这块剑胚长约二尺,宽约两指,通体闪烁着银灰色的金属光泽,已初具剑形,只待最后的精锻与开锋。
“此胚已具其形,你之任务,乃是精修。”铁师傅指着剑胚,详细解说道,“剑脊,需挺直如松,不屈不挠,乃剑之骨,承载力量之中枢;剑从(剑身两侧至刃部),需平直渐薄,过渡自然,乃剑之肉,蕴藏锋锐之机;剑刃,需平直如线,两侧对称,锋锐自生,乃剑之牙,斩断阻碍之利;剑尖,需凝练如星,汇聚一点寒芒,乃剑之魂,破点穿透之精要。整体需达成一种绝对的平衡与和谐,方能在御使之时如臂指使,灵巧迅捷。”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在剑胚上方比划,强调着笔直、对称、平衡这些关键要素。“锻造此剑,对你的锻打精度、力道掌控、耐心以及心神专注,都是极致的考验。切记,心要静,眼要准,手要稳,莫要胡思乱想,遵循这剑之‘理’即可。”
霍天渊听得连连点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块流云铁剑胚,胸腔中一股豪情油然而生。飞剑!这可是能载人飞行、千里取敌的真正的法器!不再是锅碗瓢盆,也不是那些奇形怪状的“高仿丹”!若能成功锻造出一柄属于自己的飞剑,哪怕只是最基础的制式飞剑,也足以证明他霍天渊触类旁通,在炼器一道上同样天赋异禀!他仿佛已经看到一柄寒光潋滟、灵性内蕴的小巧飞剑在自己掌中嗡鸣震颤,随着他的心念冲天而起的飒爽英姿。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引动地肺之火,将剑胚均匀烧至通体软化,呈现出一种诱人的暗红色。随后,他稳稳地举起了那柄与他“搏斗”多日、已然熟悉了其重量的黑铁锤。
“铛!”
第一锤落下,目标是修正剑胚靠近剑格处一处微不可查的向内凹陷。他谨记铁师傅的教导,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落点精准,那处凹陷随之被填平,剑脊线条看起来更加笔直。霍天渊心中微微得意,看来这炼器也并非难事。
然而,当他准备敲击下一处时,目光扫过刚刚修整过的区域,一种源自多年丹道生涯、深入骨髓的对于“形态”、“和谐”与“药力流转”近乎偏执的本能,开始悄然影响他的判断。
“此处虽已挺直,但与上下区域的衔接,似乎……略显生硬?”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炼制“阴阳和合丹”时,引导阴阳药力完美交融、形成那种圆融无暇、动态平衡状态的感觉。“直线固然刚硬,但天地万物,哪有绝对的直?若能带上一丝微不可察的、内敛的弧度,让力量在此处圆滑流转,是否会更符合‘道法自然’之理?对,就像丹纹,最美的丹纹从来不是刻板的直线,而是蕴含道韵的自然曲线……”
“铛!”第二锤,他下意识地调整了手腕的角度和落锤的力道,不再是纯粹的垂直敲打,而是带着一丝微妙的旋转和侧向发力,试图在“修直”的同时,赋予其一种他心目中“更高级”的圆润过渡。
效果……似乎不错?那块区域的金属纹路看起来确实更“柔和”了,与他脑海中的完美形态接近了一分。这种微妙的“优化”带来的成就感,让他有些沉醉。
接着,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剑刃部分。铁师傅反复强调需“平直渐薄”,但霍天渊锻打着锻打着,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他总觉得那要求中规中矩的平直线条,过于“呆板”和“匠气”,缺乏一种“灵性”与“活性”。
“丹道精髓,在于阴阳平衡,刚柔并济,在于变化中生无穷妙用。”他一边敲打,一边在心中推演,“这剑刃一味追求平直刚硬,是否过于极端,失了变化之妙?刚极易折,柔能克刚。若能在这平直之中,暗藏一丝极其微妙的、肉眼难辨的内弧,岂非能在保持锋锐无匹的同时,赋予其一丝不易察觉的韧性,更能承受冲击与变向?对!就如同那‘清灵破障丹’,看似清凉柔和,实则内蕴破除一切迷障的坚定力量!这才是更高明的‘平衡’!”
“铛!铛!铛!”他开始不再满足于仅仅将剑刃锻打平直,而是专注于“微调”那理论上应该笔直的刃线。他的锤落点变得极其精细,力道忽轻忽重,试图在金属的延展与收缩间,塑造出他心目中那蕴含“刚柔之道”的理想曲线。他完全沉浸在了这种“道法自然”的艺术创作中,忘记了飞剑应有的、冰冷的制式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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