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炼丹法的尝试,虽诞生了奇迹般的五行本源液,但其难以复制的特性与巨大的风险,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霍天渊也不得不暂时放缓脚步。然而,他那颗永不安分、总想探寻丹道边界的心,却并未因此沉寂。在休整并处理了压力阵法遗留的诸多问题后,一个新的、更加离经叛道的念头,如同雨后春笋般在他脑海中破土而出。
这一日,他并未像往常一样精心计算药性、推演火候,而是坐在丹房里,面前摆着一套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看似凡间赌坊用的玉石骰子,共三枚,每一枚都刻着从一到六的圆点。他拿起骰子,在手中随意把玩,目光却深邃地望向窗外流云,口中喃喃:
丹道之规,犹如枷锁,束缚灵性。火候几分,投药何时,皆由前人定论,后人遵循,岂非失了‘机缘’二字真意?天地造化,本就无常,为何炼丹却要追求那刻板的‘有常’?或许……真正的绝品,并非诞生于精准的控制,而是源于那不可捉摸的‘天命’所归?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与战栗。他决定,要开创一门前无古人的炼丹术——天命炼丹术!其核心便是,放弃人为的精确操控,将炼丹过程中关键的几个环节——诸如主药投放入炉的时机、文武火转换的节点、甚至搅拌药液的次数与方向——全部交由这三枚玉石骰子来决定!
他将各种操作选项编上号,例如,一点代表投入龙涎草,两点代表投入凤血藤,三点代表文火慢炖一炷香,四点代表武火急攻三十息,五点代表顺时针搅拌九圈,六点代表逆时针搅拌六圈……规则粗糙而随意,全凭骰子落地那一刻的。
当霍天渊第一次拿着骰子,准备在张铁柱面前进行天命炼丹时,张铁柱那张憨厚的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与担忧。
霍……霍师兄,您这是……要改行算命了?还是觉得炼丹不够刺激,要加点彩头?张铁柱看着那三枚普通的骰子,感觉自己的认知再次被刷新。
愚钝!霍天渊一本正经地呵斥道,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虔诚,此乃窥探天机,引导造化!非大智慧、大机缘者不可为也!你且看好,今日便让尔等见识,何为‘天命所归’之丹!
说完,他屏息凝神(至少在张铁柱看来是如此),将三枚骰子置于掌心,双手合十,煞有介事地摇晃了几下,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沟通冥冥中的存在,随后猛地将骰子撒向身前一个特制的玉盘之中。
骰子滴溜溜转动,最终定格:两点、五点、一点。
霍天渊眼睛一亮,天命所示,先投‘凤血藤’,再以顺时针搅拌九圈,最后投入‘龙涎草’!妙啊!此顺序暗合阴阳逆转之理,寻常丹师谁敢如此尝试?
他立刻依而行,开始了炼制。结果……自然毫无悬念。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丹炉内便传来一阵焦糊之气,随后是沉闷的泄气声,一炉药材尽数化为黑炭。
霍天渊看着炉渣,非但没有沮丧,反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此乃天意考验,欲得珍宝,必先历经磨难。看来时机未至。
接下来的日子,流云仙宗的弟子们便经常看到霍天渊的丹房上空,时而黑烟滚滚,时而传出怪异声响,时而又有五彩斑斓(但绝非祥瑞)的雾气逸散。十次里面,至少有九次是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失败告终——有时是药力冲突直接炸炉(规模较小),有时是炼出一炉腥臭扑鼻的粘稠物,有时则是丹药形状扭曲、色泽诡异,明显蕴含丹毒。
同门们从最初的震惊、无语,到后来的习以为常,甚至开始私下开盘,赌霍师兄下一次天命炼丹是炸炉还是产出怪丹。张铁柱更是成了首席报丧官,每次看到丹房异象,便跑去通知大家结果。
又废了!霍师兄这次炼出了一炉会自己蹦跶的‘跳跳丹’,差点把房顶撞穿!
唉,可惜了那些好材料……
霍师兄这哪里是炼丹,分明是在用灵石和药材祭祀骰子大神啊!
嘲笑与质疑声不绝于耳,连玄骨真人都忍不住传音询问他是否走火入魔。但霍天渊却仿佛充耳不闻,每一次失败后,他都会仔细记录下骰子的点数组合与对应的失败结果,美其名曰积累天命数据,然后便再次满怀信心地投入下一次尝试。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彻底疯了,连张铁柱都开始偷偷减少去丹房频率的时候,转机悄然降临。
那一次,霍天渊要炼制的是一种极为冷门、几乎失传的四品丹药破障启慧丹,此丹据说能于刹那间启迪灵智,助人堪破迷障,对突破瓶颈有奇效,但炼制之法早已残缺不全。霍天渊决定,以天命炼丹术补全并炼制此丹。
他备齐了所能找到的所有可能相关的药材,种类多达二十余种,其中不乏珍稀之物。然后,他沐浴更衣,焚香静坐良久,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肃穆。连窗外偷看的弟子们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拿起那三枚已被摩挲得温润的玉石骰子,这一次,他没有快速掷出,而是闭目凝神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仿佛在与天地沟通。随后,手腕轻抖,骰子落入玉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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