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渊于“毁灭与新生”中另辟蹊径,虽炼丹依旧轰鸣不断,却总能从废墟中寻得奇珍,这番作为渐渐传开,倒也让他在宗门内获得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名望”。这一日,宗门炼器堂与丹鼎阁联合发布告示,为激励弟子爱护丹炉、精研器道,特举办一场“流云仙宗首届丹炉评比大会”,旨在评选出外观最精美、养护最得当、与主人最是心意相通的丹炉。
消息一出,宗门内顿时热闹起来。平日里埋头炼丹的弟子们,纷纷将自己视若珍宝的丹炉取出,擦拭得锃光瓦亮,有的还特意请相熟的炼器师兄帮忙做些不影响功能的装饰性抛光、镶嵌,力求在评比中脱颖而出。
评比当日,宗门广场上人头攒动,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熠熠生辉。台上,一尊尊丹炉被其主人珍而重之地展示出来。有通体由“温灵玉”雕琢而成、触手生温、灵光内蕴的“玉蟾炉”;有采用“星辰铁”锻造、炉身自带星纹、在日光下闪烁点点星辉的“星瀚炉”;有造型古朴、刻满蟠龙纹、散发着厚重历史气息的“蟠龙古鼎”;更有甚者,一尊“七宝琉璃炉”流光溢彩,炉盖镶嵌七色宝石,对应五行阴阳,华美不可方物,引来阵阵惊叹。这些丹炉无不宝光四溢,灵气逼人,彰显着主人的财力、品味与对丹道的虔诚。
台下围观弟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空气中弥漫着灵材的异香和淡淡的竞争意味。玄骨真人作为评委之一,与几位炼器堂、丹鼎阁的长老端坐台上,看着这些精心准备的丹炉,不时含笑点头。
“看来我宗弟子,于丹炉一道,亦是颇有心得啊。”一位丹鼎阁长老抚须笑道。
“正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懂得爱护、蕴养丹炉,方是丹道正途。”另一位炼器堂长老附和道,目光扫过台下那些光华闪耀的炉子,颇为满意。
就在这一片祥和、华美的氛围中,一个略显突兀的身影,扛着一个被厚重绒布覆盖的物件,挤开了人群,来到了报名处。
“霍天渊?你也来参加评比?”负责登记的弟子看着来人,又看了看他肩上那被布盖着、形状似乎有些……不规则的物件,语气有些迟疑。霍师兄的丹炉……那可是宗门里无人不知的“传奇”存在。
“自然要来!”霍天渊拍了拍肩上的物件,发出沉闷的响声,“评比丹炉,重在内涵,岂能只看皮相?”他语气坦然,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周围弟子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好奇、戏谑、等着看好戏的眼神交织在他身上。谁都想知道,霍师兄那尊历经“千锤百炼”的紫云炉,如今是何等尊容。
轮到霍天渊上台展示时,他深吸一口气,在全场聚焦的目光中,猛地扯下了那块厚重的绒布。
“哗——”
场下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
只见那尊紫云炉静静地立在台上,与周围那些光华璀璨的“同僚”相比,它简直就像是从废墟里刚扒拉出来的。炉身早已看不出原本的紫韵,颜色斑驳不堪,深一块浅一块,那是无数次爆炸烟熏火燎、以及各种修补材料混杂留下的痕迹。炉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形态各异的补丁,有金属熔炼后粗糙覆盖的,有矿石强行嵌入的,甚至还有几处似乎是用某种特制灵胶粘合的痕迹,如同一个打满了杂乱补丁的破麻袋。炉口处,那道曾被暴力掰断后又接上的痕迹依旧狰狞,炉足也有些歪斜,使得整个炉体看起来有些重心不稳。它静静地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宝光,只有一种饱经风霜、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的沧桑与……狼狈。
“这……这也算丹炉?”
“我的天,这是经历了什么?”
“霍师兄真是……物尽其用啊!”
“我怀疑这炉子能坚持到现在,全靠霍师兄的修补技术和它自己的‘求生欲’……”
台下议论声此起彼伏,多是忍俊不禁和难以置信。就连台上的几位长老,看到这尊“丑炉”,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几下。玄骨真人以手扶额,不忍直视。
然而,霍天渊却对周围的反应恍若未闻。他轻轻抚摸着紫云炉身上一道最深的裂痕,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仿佛在看待一位与他共同经历无数生死、伤痕累累的老友。他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此炉,名紫云。随我霍天渊至今,历经大小炸炉九百九十九次,承受过冥海丹火极致淬炼,经历过冰火两极瞬间转换,抵御过‘崩天雷’余波冲击,亦曾……将我糊于墙上示众一日。”
他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话语中的内容却让场下渐渐安静下来。
“它身上的每一道裂痕,都是一次失败的印记,也是一次经验的积累;每一块补丁,都是一次绝境下的挣扎,也是一次新生的开始。它见证了我所有异想天开的尝试,承载了我对丹道所有的执着与迷茫。它不曾华美,却足够坚韧;它不曾完美,却始终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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