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柱双手死死攥住滴管,如同握着引爆法阵的枢纽,全身肌肉紧绷,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锁定炉内那团变幻不定的紫雾。
时机将至!紫雾涡旋收缩,核心一点清晰显现!
“放!”霍天渊低喝。
张铁柱一个激灵,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松开手指,然而,极度的紧张让他的手指关节僵硬如铁,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因为用力过猛,手腕一抖——
“咻——啪!”
那小小的玉质滴管,竟从他僵直的手指间脱手激射而出,划过一道弧线,连管带汁,整个没入了翻滚的药液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霍天渊眼睁睁看着那承载着近十滴“迷魂树汁”的玉管消失在药液里,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十倍的剂量!还有玉管本身!这已不是失败,而是……灾难!足以产生强烈精神毒素的灾难!
连日来积压的挫败、对材料的痛惜、以及对张铁柱这根“最后的稻草”的彻底失望,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爆发!他双目赤红,理智的弦瞬间崩断,再也不去管什么狗屁火候、什么药性平衡,体内冥海法力如同决堤洪流,毫无保留地疯狂涌入丹炉!
“毁!尽情地毁吧!我看你这‘霉星’到底能带来怎样的终结!”他状若疯魔,嘶声怒吼,将丹火催发到极致,蓝色的烈焰如同怒龙般在炉腔内咆哮、冲撞,将那过量的树汁、玉管的碎片、以及所有药材粗暴地席卷、撕裂、煅烧!他要将这失败,将这霉运,连同这炉丹药,彻底焚为虚无!
炉壁的“千药宝釉”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试图调和这完全失控的、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却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徒劳无功。
张铁柱面如死灰,瘫软在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次真的死定了。
然而,毁灭的极致,有时会诞生匪夷所思的奇迹。
在那完全失控的冥海丹火与“千药宝釉”拼尽全力的调和下,过量的迷魂树汁并未化作毒雾,反而被极致的高温强行提纯,萃取出最本源的幻梦灵性;玉管碎片被熔炼,其蕴含的微弱定魂玉气被激发;七彩幻蝶花蕊以及其他药材的精华,在这狂暴的、近乎混沌的熔炉中,被强行挤压、融合、变异!
一种超越了原有丹方构想的、在毁灭中孕育的新生平衡,竟在这绝对的混乱中,悄然诞生。
狂暴的能量渐渐平息,不是因为控制,而是因为……一种新的稳定结构,形成了。
霍天渊力竭般地喘息着,眼中的疯狂褪去,只剩下茫然与虚脱。他感知到炉内并非预想中的死寂或爆炸后的废墟,反而是一种……内敛的、如同深渊般吸引人探索的奇异波动?
他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迟疑,缓缓揭开了炉盖。
没有预想中的毒瘴与恶臭。炉底,三颗丹药静静悬浮。它们并非固形,而是如同三团不断变幻形态的液态光影,色彩迷离,时而凝聚成美人眼眸,时而扩散成星空漩涡,时而坍缩成不可名状的恐惧之形……光是注视,就让人心神摇曳,意识仿佛要被吸入其中。
变异灵丹!前所未见的变异灵丹!
霍天渊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团“液态光丹”摄入手中,神识谨慎探入。下一刻,他身躯剧震,眼中爆发出骇然精光!这丹药的效力,远超原版幻心丹何止数倍!它已不仅仅是制造幻境,而是能直指服用者道心缝隙,挖掘内心最深处的执念与恐惧,并将其具象化,进行最残酷也最有效的淬炼!更因那玉管材料的融入,丹药本身带上了一丝守护神魂的屏障,确保历练不至彻底崩溃道心。
这……这是幻心丹的终极形态?!
霍天渊捧着这团流动的光,猛地转头,看向地上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张铁柱,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致——震惊、荒谬、恍然、乃至一丝……感激?
就是这个被他视为“霉星”、屡屡带来失败的药童,这最后一次、最彻底的“失误”,却在他失控的暴怒下,阴差阳错地,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高丹境的大门!
张铁柱见师兄看来,眼神恐怖,以为在考虑如何处置自己,绝望地闭上眼。
然而,他听到的却是霍天渊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的声音:“铁柱,起来。”
张铁柱愕然睁眼。
霍天渊走到他面前,将他扶起,甚至伸手拂去他衣角的灰尘,眼神复杂地端详着他,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铁柱啊……”霍天渊的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霍天渊的正式药童。以后递送材料……不必过于拘谨,顺其自然便可。”
张铁柱彻底懵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自那日后,流云仙城关于霍天渊的传闻再添新篇。
那位号称“丹房霉星”的药童张铁柱,非但未被驱逐,反而地位稳固,更被霍天渊在某些场合亲口称为“福星”。而霍师兄在他的“辅佐”下,虽然日常依旧炸炉声不绝,失败品堆积如山,但偶尔,却能于那看似绝对的失败中,如凤凰涅盘般,炼出几颗功效诡异、威力绝伦的变异灵丹!
天才师兄霍天渊,时常会对着一炉成功的变异丹药发呆,眼神中充满了对丹道、对命运、乃至对自身认知的深深怀疑。
而曾经的“霉星”张铁柱,如今走在宗内,总会迎来其他弟子复杂难明的目光,那目光中混杂着敬畏、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甚至有人私下调侃:
“瞧见没?那就是霍师兄的‘福星’药童!想炼变异灵丹吗?先找个能递错材料的药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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