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武同修”的日子,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炸炉带来的筋骨锤炼固然让霍天渊的肉身以惊人的速度强韧起来,但随之而来的皮开肉绽、内腑震荡,以及精神上时刻紧绷的疲惫,也如影随形。尤其当炼制那些步骤繁复、耗时良久,需要像绣花般精细操控火候与药力流转的丹药时,霍天渊感觉自己的耐心正在被一点点消磨殆尽。
这日午后,他刚刚结束一次长达六个时辰的“蕴神丹”炼制。此丹需以文火慢炖九九八十一转,神识需时刻如丝般缠绕药液,引导其缓慢凝结,稍有松懈便会前功尽弃。虽然最终侥幸成丹三颗,品质也只是中下,但霍天渊走出临时丹房时,只觉得头脑昏沉,眼眶发胀,连指尖都因长时间维持精细法力输出而微微颤抖。
他瘫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着天边那抹即将被夜幕吞噬的霞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战玲珑体贴地递上一杯宁神花茶,看着他眉宇间的倦色,轻声道:“若是太累,便歇息几日吧。丹道非一日之功。”
霍天渊接过茶杯,指尖传来的温热让他稍稍回神。他摇了摇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墙角那堆上次炸炉后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扭曲变形的金属碎片上。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骤然照亮了他疲惫的心神。
“繁琐……重复……”他喃喃自语,眼神逐渐聚焦,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为何一定要事必躬亲?凡俗工匠尚知制造水车、风箱以省人力,我辈修士,拥有移山倒海之能,难道就不能造出替代人手完成部分炼丹步骤的器物吗?”
这个想法一旦滋生,便迅速扎根、疯长。他想起了青云宗器峰那些能够自动运转的守护傀儡,想起了阵法堂那些可以自行汇聚灵气的聚灵阵盘……“自动化”,这三个字如同拥有魔力,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对!自动化!”霍天渊猛地站起身,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现新道路的兴奋与狂热,“不需要它能完全替代丹师,那太过虚无缥缈。但它或许可以帮我完成投料、搅拌这些最基础、最耗时的步骤!让我能集中精力应对最关键的火候掌控与药性融合!”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丹道与器道、阵道本就相通,为何不能取其精华,融为一体?
“玲珑!我要创造一种前所未有的东西!”霍天渊双眼放光,抓住战玲珑的手,语气激动,“一种能改变丹师命运的东西——自动炼丹辅助仪!”
战玲珑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怔,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那是一种她熟悉的、每当霍天渊产生某种惊世骇俗想法时会出现的专注与执着。她微微一笑,反握住他的手:“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得到了道侣的支持,霍天渊更是干劲十足。他立刻钻进玄骨真人那堪比杂货库的储藏室,开始了他的“寻宝”之旅。废弃的“风铜”导管,因其良好的导灵性被他看中;几个磨损但核心结构尚存的精密齿轮组被他如获至宝地收起;甚至一些弹性极佳、蕴含微弱生机的“雷击木”残片,也被他设想为提供动能的弹簧或缓冲装置。
接下来的几天,小院的一角彻底变成了霍天渊的“工坊”。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法力刻画阵纹的嗡鸣声、以及他不时响起的兴奋低语或懊恼叹息,成了新的背景音。
他凭借着自己对炼器与阵法的有限理解,结合冥海传承中对能量流动的独特感知,开始艰难地拼凑他的“杰作”。主体框架用了最结实的铁木,被他用蛮力削砍得勉强成型;投料系统是利用几个大小不一的料斗,通过复杂的杠杆和齿轮连接到主驱动轴上,设想中可以按预设顺序和间隔倾倒药材;搅拌系统则是在一根主轴上安装了数个可以活动的金属爪,通过一个简陋的变速阵盘控制转速。
最核心的驱动部分,他摒弃了复杂的傀儡核心,而是采用了一个经过他“魔改”的、极不稳定的聚灵阵结合几个基础驱动阵纹。这个设计大胆而粗糙,充满了霍天渊式的“想当然”风格——他认为只要能量够强,就能推动一切!
玄骨真人偶尔背着手过来溜达一圈,看着那逐渐成型的、由各种破烂零件拼凑起来、看起来歪歪扭扭、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怪异装置,嘴角抽搐了好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摇了摇头,留下一句“注意安全,别把房子点了”,便踱步离开。那眼神,分明是等着看一场预料之中的热闹。
战玲珑则成了霍天渊最忠实的观众和助手,在他需要时递上工具,在他困惑时安静陪伴,虽然她看着那越来越抽象的“自动炼丹辅助仪”,美眸中也不时可疑地闪过担忧的光芒。
七天后,一个堪称“工业废土风格”与“修真朋克”混合体的怪异机器,终于矗立在了小院中央。它高达半人,由木头、金属、不知名兽骨和各种闪烁着不稳定灵光的阵纹组成,多个投料臂如同张牙舞爪的章鱼触手,下方的搅拌爪则像是一簇狰狞的金属荆棘。整体看上去,与其说是炼丹辅助仪,不如说更像某种刑具或者……抽象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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