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大战的硝烟渐渐散去，留下的是一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与劫后余生的人群。
天空虽然不再是令人窒息的灰暗，但天道崩溃带来的异象依旧不时显现，提醒着人们危机并未真正解除。
圣院之内，气氛凝重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源碑依旧矗立，只是光泽略显黯淡。
殿宇多有损毁，弟子们带着伤，默默清理着废墟，救治着伤员。
空气中弥漫着药草与焦糊的气味，偶尔传来压抑的哭泣声，那是为逝去的同门或亲人而悲泣。
董砚的静室之外，围满了人。张牧之、吴青松、武镇岳、孟浩，以及朝廷派来的御医首领，个个面带忧色。
静室门紧闭，只有秦婉儿被允许在内照料。
董砚此次伤势极重，圣魂本源几乎燃烧殆尽，天人境道基都出现了裂纹，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险。
若非最后时刻启明遗产与星核本源的护持，以及秦婉儿吞噬归墟投影后天地压力骤减，恐怕已然道消身殒。
秦婉儿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为师尊擦拭着额头虚汗，看着那张苍白如纸、却依旧带着淡然轮廓的脸庞，心如刀绞。
秦婉儿如今虽拥有莫测的混沌之心，但对治疗这种本源道伤却束手无策，混沌之力更偏向于宏观的平衡与转化，对于细微处的修复并非专长。
“师尊…您一定要撑住…”秦婉儿低声喃喃，将自身那温和的、蕴含生机的混沌气息缓缓渡入董砚体内，勉强维系着他那一丝微弱的生机。
门外，张牧之来回踱步，焦躁不安：“御医，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那些滋养神魂的圣药…”
御医首领苦笑摇头：“张院主，圣师之伤，已非寻常药石所能及。其圣魂本源亏空，道基受损，好比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寻常丹药入口，恐虚不受补，反添负担。如今…只能靠圣师自身意志慢慢温养，或许…或许能有奇迹发生。”
这话让众人的心更沉了。连御医都说了“奇迹”，可见情况之糟糕。
“都怪我…”秦婉儿听到门外交谈，泪水再次盈眶，“若非为了救我，师尊也不会…”
“师妹，切莫如此说。”张牧之隔着门沉声道，“若非你最后力挽狂澜，此界早已不存。师尊所做一切，皆为苍生，亦为你。你若自责，反倒辜负了师尊心意。”
吴青松也虚弱开口：“当务之急，是稳定局势，让师尊安心养伤。牧之师兄，外界情况如何？”
张牧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护世大阵核心已毁，各地次级节点受损严重，但基本框架还在，正在组织人手抢修，勉强能维持最低限度的预警和区域防护。
各方势力损失惨重，都在休整，朝廷已拨发大量物资援助。只是天道崩溃加剧，各地异变更加频繁，人心惶惶。”
武镇岳接口道：“军方已接管各地秩序，弹压趁乱作祟之辈，但长此以往，恐生乱象。而且边境传来消息，一些周边小界似乎也察觉到此界虚弱，有异动迹象。”
内忧外患，董砚这定海神针一倒，所有隐藏的问题都爆发了出来。
孟浩上前一步，拱手道：“诸位，清澜书院乃至中土各宗，皆感念圣师与婉仙子救命之恩。
我等已传讯回去，不日将有更多援手与资源抵达，助青州重建，共渡难关。眼下人心浮动，正需坚定信念。不如以圣院名义，发布安民告示，并举行一场祭奠英魂的法会，既可安抚人心，亦可凝聚信念，或许…对圣师伤势亦有益处。”
众人闻言，皆觉此言有理。汇聚众生念力，虽不能直接治愈道伤，但或许能形成一种良好的氛围，助长董砚的生机。
“好！此事便由孟院主与朝廷礼部协同操办。”张牧之拍板决定。
就在众人商议之际，静室内，董砚的手指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直紧握着他手的秦婉儿立刻察觉，惊喜道：“师尊！”
董砚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一条缝，眼神黯淡，却依旧带着一丝清明。
“师…尊！您醒了！”秦婉儿喜极而泣。
门外的众人听到动静，又惊又喜，却不敢贸然闯入。
董砚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外面…如何…”
秦婉儿连忙将当前情况简要告知，重点强调了大家正在积极应对，以及准备举办法会凝聚信念之事。
董砚听完，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缓缓道：“…甚好…尔等…已可独当一面…”
董砚顿了顿，目光看向秦婉儿，带着一丝探究与凝重：“…你的…混沌之心…”
秦婉儿知道师尊担心什么，连忙道：“弟子感觉很好，力量很平稳，并无不适。只是…不知该如何运用，亦不知其长远影响…”
董砚微微颔首：“…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此力…关乎重大…待我…稍好些…再与你…细究…”
董砚似乎极其疲惫，说了这几句话，气息又微弱下去，缓缓闭上了眼睛，但脸色似乎比刚才好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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