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镇的天,亮得总带着股洗不掉的灰蒙蒙。昨夜一场急雨,坑洼不平的石板路上积着浑浊的水洼,倒映着两旁低矮、歪斜的铺面。空气里弥漫着隔夜雨水混合着炊烟、劣质酒水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陈旧气息,粘稠得能糊住人的口鼻。
董砚就在这湿漉漉的晨光里,慢慢走着。
一身洗得发白、边缘甚至有些毛糙的青色儒衫,裹着他清瘦的身形,显得有些空荡。肩上挎着一个同样陈旧的青布书囊,里面几卷书册棱角分明地硌着。他脸色带着点久不见阳光的苍白,眼神却平静得像两口深井,映着灰扑扑的街景,也映着芸芸众生为生计奔忙的烟火气,没有半分初来者的惊惶或新奇,只有一种沉淀了万载光阴的、近乎冷漠的洞悉。
“董相公,早啊!”街角卖炊饼的王老头,嗓门洪亮地招呼着,手上麻利地翻着铁鏊子上滋滋作响的白饼,热气蒸腾。
董砚脚步微顿,脸上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温润平和:“王伯早。今日生意可好?”
“托您的福,凑合!”王老头咧开嘴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顺手拿起一个烤得焦黄喷香的炊饼递过来,“刚出炉的,您垫垫肚子?”
董砚的目光在那诱人的炊饼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不着痕迹地扫过自己空瘪的袖袋,那里面仅有几枚磨得发亮的铜板,是昨天替人抄了两页族谱换来的,还得留着付那间漏风小屋的租金。他微微摇头,笑容依旧温和,却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多谢王伯好意,用过早饭了。”
王老头愣了一下,看着董砚那清瘦的身板和洗得发白的衣裳,心里了然,暗自叹了口气,也没再勉强:“那您慢走。”
董砚点点头,继续前行。巷子口,几个半大小子追逐打闹,泥水溅到行人身上,引来一阵粗鲁的呵斥。茶馆里,几个闲汉围坐,唾沫横飞地争论着昨夜赌局的输赢。药铺门口,一个妇人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满面愁苦地哀求着什么。市井百态,如同一幅喧嚣而真实的画卷,在他眼前展开。
一丝极淡的、近乎虚幻的金色微芒,在他深邃的眼瞳深处无声流转。那些争吵声、哭闹声、市侩的算计、粗鄙的言语,仿佛化作无形的溪流,涌入他的感知。这不是简单的“听”,而是感知其背后流动的情绪、意念,甚至微弱的因果纠缠。他像一个站在岸边的旅人,平静地俯视着河水中翻腾的浪花与泥沙。
这就是他“醒来”的世界。一个武道称雄、仙门缥缈、术法诡谲,而曾经辉煌的“文道”、“儒术”早已沦为攀附权贵的敲门砖或点缀门面的装饰品的世界。真正的“养浩然气”、“明心见性”、“言出法随”的儒道真意,早已被岁月和功利侵蚀得面目全非,成了故纸堆里无人能解的呓语。
而他,董砚,意识深处却沉睡着这方天地失落的儒道真髓——完整的,圆满的,属于“圣”的境界。
这具身体的原主,不过是个家道中落、屡试不第、最终贫病交加郁郁而终的可怜书生。董砚的意识苏醒于此,仿佛一滴水融入了一片早已干涸的、等待滋润的荒漠。庞大的儒圣传承与力量,如同沉睡的汪洋,蛰伏在他这看似孱弱的身躯之内,与他那历经漫长光阴洗礼的平静灵魂完美契合。
他不需要适应,这本就是他力量的归宿。只是,这满级的力量,在这微末的开局,该如何“用”?他暂时没有答案,只是带着一种近乎观察者般的好奇,行走于这凡尘俗世。
他的目的地是镇西头那间小小的书铺——“墨香斋”。铺子不大,光线昏暗,空气中常年飘散着纸张、墨汁和灰尘混合的味道。老板姓陈,是个干瘦的老头,戴着断了腿用细绳绑着的眼镜,正就着门口透进来的微光,小心翼翼地修补着一本破旧的县志。
“陈掌柜。”董砚的声音清朗,打破了书铺里的沉寂。
陈掌柜抬起头,透过厚厚的镜片看清来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点笑意:“哦,是董相公啊。来得正好,昨日李员外家送来一批旧书,说是要清理库房,让挑些能用的出来重新装订。喏,都在那边墙角堆着呢。”他指了指角落一个落满灰尘的大竹筐,“老规矩,挑出能修补的,按册给钱。”
“有劳掌柜。”董砚拱手道谢,径直走向那竹筐。他没有丝毫嫌弃那厚厚的灰尘和霉味,蹲下身,动作从容而稳定地开始翻检。一本本线装书、手抄本、甚至残破的账册在他手中拿起、翻开、检视内页、再轻轻放下。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仿佛那些破损的书页在他指尖自动诉说着自己的历史和价值。
时间在翻动的书页和细微的灰尘颗粒中缓缓流淌。董砚沉浸其中,外界市井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他能“听”到书页上残留的、书写者落笔时的专注或烦躁,能“看”到墨迹中蕴含的、不同时代纸张纹理的细微差别。这不是神通,只是境界带来的、对万物本质的敏锐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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