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低温,而是一种直透灵魂、足以冻结思维活动本身的“寒”。它顺着空间钓线与肖胜精神链接的无形通道,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了他的意识深处。
那数十张扭曲面孔同时发出的无声尖啸,蕴含着极致的痛苦、怨毒与毁灭欲望。它们不是简单的精神噪音,而是某种高度凝聚的恶意信息流,企图冲垮肖胜的精神防线,污染他的意识,甚至可能……取而代之。
换作寻常魂师,哪怕达到封号斗罗级别,在没有特殊精神防护手段的情况下,遭到这种源自战场遗迹、积聚了不知多少亡者怨念的集中冲击,即便不立刻精神崩溃,也至少会陷入短暂的失神、混乱甚至被负面情绪淹没。
但肖胜不是寻常魂师。
在冰冷恶意侵入的刹那,他的身体甚至没有一丝晃动,只是握着竹竿武魂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分。瞳孔深处,一丝银蓝色的电光与珍珠白的温润光泽同时闪过。
识海之中,早已不是初入星海时的模样。
本源龟息功修炼出的、被压缩至1:10精纯度的魂力,如同深邃宁静的海洋,稳固地承载着一切。在这片“魂力海洋”的中心,竹竿武魂的虚影巍然屹立,底部的海浪图腾纹路正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白光,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锚定着整个精神世界的稳定。
当那股冰冷的恶意冲击到来时,首先迎上去的,便是海浪图腾散发的白光。
白光并不炽烈,也不具备攻击性,它只是存在着,稳定地存在着,如同最坚实的堤坝,又像是母亲温柔却不可动摇的怀抱。冰冷的恶意冲击在白光面前,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其最前端、最尖锐的部分被悄然抚平、消融,冲击的势头为之一滞。
紧接着,竹竿武魂竿身上,那道粉色的印记亮了起来。
不同于海浪图腾的稳定包容,粉色印记的光芒更加灵动,带着某种奇特的调和与疏解特性。它像是一层无形的滤网,又像是最精密的分解酶,精准地捕捉到恶意信息流中那些混乱、尖锐、充满破坏性的精神频率,并将其“柔化”、“稀释”,转化为相对无害的精神背景波动。
这不是防御,也不是反击,而是……“净化”与“调和”。
源自小舞灵魂碎片的羁绊之力,此刻展现出了它作为“系统安全阀”的另一面——对异常精神状态的强大平复与修复能力。
与此同时,肖胜自身的意志动了。
他的意志,经历过穿越的茫然、东海挣扎的坚韧、痛失所爱的淬炼、星海独行的孤寂,早已磨砺得如同他手中的竹竿武魂,看似纤细,实则内蕴雷霆万钧、可刚可柔、百折不摧。
面对侵入的恶意,他没有选择硬碰硬地驱逐——那会消耗大量精神力,也可能造成意识海的震荡。他采用的是更符合“钓鱼哲学”的方式。
接纳,引导,转化。
他将自己的意识“下沉”,如同施展龟息功时那般,进入一种极度内敛、旁观般的状态。他“看着”那股恶意在自己意识边缘肆虐、冲撞,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痛苦与怨毒,却不让这些情绪沾染自身核心。
然后,他操控着经过海浪图腾稳定、粉色印记调和后的自身魂力,顺着恶意冲击的“势”,如同钓鱼时顺着大鱼挣扎的力道“溜鱼”一般,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引导这股外来的精神力量。
这不是简单的“卸力”,而是更高明的“借力”。
他将恶意冲击中蕴含的混乱精神能量,一丝丝剥离出来,导入龟息功运转的魂力循环之中。龟息功强大的压缩与炼化特性开始发挥作用,将这些外来的、充满杂质的负面精神能量,如同炼化天地元气一般,强行碾磨、提纯、转化为最基础的无属性精神粒子,然后……吸收。
过程缓慢而精细,容不得半点差错。
肖胜的脸色微微发白,额角的汗珠更多了,握着竹竿的手背青筋隐现。但他的眼神却始终清明,甚至比刚才更加专注,如同一个正在与深海巨兽进行最后角力的老练渔夫,全神贯注于手中钓竿传来的每一丝细微震颤。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外界,那块暗红色的晶体依旧悬浮在虚空中,内部的面孔虚影依旧在无声尖啸,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微光。空间钓线的银蓝轨迹轻轻搭在晶体表面,微微颤抖,却并未断开。
舰桥内,警报系统因为检测到指挥官精神力剧烈波动而闪烁着柔和的黄光,但并未升级——因为肖胜的生命体征和魂力波动虽然起伏,却始终维持在安全阈值之内。
墨斗鱼导航员们感应到了异常,但它们没有贸然行动,只是将“望渔号”的光学与空间伪装开启到最大,同时更加警惕地扫描着周围环境,确保没有其他威胁趁机靠近。
大约过了近十分钟。
肖胜紧闭的双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这口气息中仿佛带着一丝极淡的、冰寒的灰质,但刚一离开口鼻,就被舰桥内循环的空气净化系统无声地过滤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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