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苏晓琪焦急的声音还在持续输出着担忧和愤慨，像一团乱麻塞进林小夕的耳朵里。电视屏幕上，财经新闻主播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播报声与之交织，每一个词都像冰锥，刺破清晨的宁静，也刺穿她原本充满期待的心。
数据泄露、信任危机、股价暴跌、叶氏指控……这些沉重的词语盘旋着，最终凝聚成一个令人窒息的问题：他还会来吗？
“……夕宝？夕宝你在听吗？你没事吧？”苏晓琪终于察觉到她的沉默，声音带上了恐慌。
林小夕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在听，晓琪。我没事。”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电视屏幕上顾氏集团大楼的画面，语气异常冷静，“画展会照常开幕。至于其他的……我相信他能处理。”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底气说出这句话。或许是他昨夜哪怕自身难保仍不忘安抚她的坚定，或许是他一直以来无所不能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又或许，只是她此刻必须相信，别无选择。
挂了电话，她关掉了电视，将那令人心烦意乱的新闻隔绝在外。阳光依旧灿烂地洒满客厅，她却感到一丝寒意。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渐渐苏醒的城市，握紧了手机。
她点开顾夜白的微信对话框。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他昨晚睡前那句「天塌下来我也会去」。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输入又删除，最终只发出了一句简单的话：
「新闻看到了。你先忙你的，不用担心我这边。一切顺利。」
她不知道他此刻是否能看到，也不知道他正身处怎样的漩涡中心。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再成为他的负担，哪怕只是情绪上的。
信息显示发送成功。
几秒后，顶部竟然出乎意料地跳出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紧紧盯着屏幕。
他会说什么？道歉？解释？还是告诉她他真的来不了了？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持续了将近一分钟，仿佛那头的人经历了漫长的斟酌。
最终，跳出来的回复却只有短短两个字，带着他一贯的、令人心安的简洁和力量：
「等我。」
林小夕看着这两个字，鼻腔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够了。有这两个字，就够了。
上午九点，林小夕在苏晓琪和提前抵达的造型师团队的帮助下，开始做开幕式的准备。
她选了一条设计简约的白色及膝连衣裙，款式大方而不失艺术感，妆容清淡却精致，将长发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和清晰的下颌线，显得清爽又利落。
镜子里的人，眼神明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却更多的是破釜沉舟般的坚定。无论他来不来，今天都是她的战场，她必须独自漂亮地打完这一仗。
苏晓琪在一旁叽叽喳喳，努力活跃气氛，绝口不再提早间的新闻，只是不停地夸她好看，夸展厅布置得完美。
十点半，林小夕抵达云霞艺术中心。
从VIP通道进入后台休息室时，她能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工作人员依旧专业礼貌，但看她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和探究。显然，早间的财经新闻已经人尽皆知。
艺术中心的负责人李夫人特意过来了一趟，妆容得体，笑容一如既往的优雅专业：“林小姐，准备得怎么样了？放松点，今天的重点是作品和你。”
她没有提及任何关于顾夜白或者顾氏的话题，这份恰到好处的分寸感让林小夕感激又安心。
“谢谢李夫人，我准备好了。”林小夕微笑回应。
十一点，开幕式即将开始。媒体和受邀嘉宾陆续入场，休息室外的喧哗声隐隐传来。
林小夕站在门后，手心微微出汗。苏晓琪紧紧握了握她的手：“加油夕宝！你是最棒的！”
她深吸一口气，对苏晓琪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步入展厅的瞬间，炫目的闪光灯和人群的低语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展厅比她昨夜见到的更加明亮辉煌，她的画作在专业的灯光下焕发着惊人的生命力，吸引着所有到场者的目光。
主持人热情洋溢地介绍着她和她的“成长”主题。她走上临时搭建的小舞台，站在话筒前，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有熟悉的艺术圈面孔，有好奇的媒体，有支持她的朋友，也有更多陌生的、带着审视目光的来宾。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搜寻着那个最熟悉的身影。
前排预留的嘉宾席上，那个位置空着。
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像是失重了一秒。但他那句「等我」又支撑着她，让她迅速稳住了心神。
不能慌。她告诉自己。
她收回目光，看向镜头，脸上扬起得体的、自信的微笑。她开始讲述她的创作理念，讲述“成长”背后的故事，声音起初略带一丝紧绷，但很快，当她谈到她的画，谈到那些色彩和线条背后所承载的情感与挣扎时，她逐渐沉浸进去，眼神发光，语气变得流畅而充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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