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晶林海深处,死寂是永恒的主题。巨大的六棱冰柱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铺满钻石尘屑的冰原上,折射着天穹那变幻莫测、却永远带着冰冷色调的极光。寒风永无止境地呼啸,卷起细碎的冰晶,打在脸上如同刀割。空气中弥漫的极致寒意,已非单纯的低温,而是一种能冻结灵力、侵蚀神魂的规则之力。寻常筑基修士在此,恐怕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会化为冰雕。
玄苍与苏小碗藏身的冰洞,位于一片相对密集的冰柱林深处。洞内寒气刺骨,四壁凝结着万年不化的幽蓝冰晶,散发出朦胧的微光。经过半月有余的艰难调养,两人的伤势总算暂时稳定下来,但距离恢复实力,依旧遥遥无期。
苏小碗盘膝坐在冰苔上,脸色依旧苍白,气息微弱,修为尽失,形同凡人。但她星魂之体的玄妙在此时展现出来,即便丹田枯竭,经脉残破,她依旧能凭借与生俱来的星辰亲和力,从这冰晶林海独特的、蕴含着微弱星辰余晖的极寒环境中,汲取到一丝丝奇异的能量。这能量并非温和的灵气,而是一种冰冷、纯粹、带着净化与凝固特性的星辰寒煞。起初,这寒煞入体,如同万针穿刺,加剧了她的痛苦。但渐渐地,在她的意志引导下,这丝寒煞竟开始与她残存的星魂本源缓慢融合,如同最精细的冰针,一点点缝合着破碎的经脉,冻结着肆虐的星核反噬余波,带来一种另类的、缓慢却扎实的修复效果。她的身体表面,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流转着星辉的冰晶薄膜,如同第二层皮肤,保护着她脆弱的内里。
玄苍靠坐在她对面的冰壁下,寂灭剑横于膝前,剑身黯淡,裂纹宛然。他双目微阖,眉头紧锁,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点,却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如同蛰伏凶兽般的魔气在他心脉深处躁动不安。冰晶林海的极致寒意,确实对蚀魂魔气有着显着的压制效果,让他勉强能够维持住摇摇欲坠的封印,但魔气根源已深植心脉,与他的剑元纠缠不清,想要根除,难如登天。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以意志对抗魔气的侵蚀,同时分出一丝心神警戒着洞外。偶尔,他会睁开眼,看向对面那道在冰晶微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坚韧的身影,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自责,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悄然滋生的依赖。
“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却不同于风卷冰屑的异样声响,自冰洞深处传来,打破了洞内的死寂。
玄苍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寂灭剑无声无息地出鞘三寸,剑尖指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是冰洞更深处,一片被厚重冰层封死的区域。苏小碗也被惊动,从入定中苏醒,警惕地望了过去。
那声音并非活物移动,更像是……冰层内部结构变化产生的细微碎裂声?而且,伴随着这声音,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古老的……星辰波动,隐隐从冰层后方渗透出来!
“里面有东西。”玄苍站起身,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凝重。他走到那面冰壁前,灵觉如同最纤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冰层。冰层极厚,且蕴含着强大的极寒禁制,灵觉深入不过数尺便感到刺骨冰寒与强大的阻力。但那股星辰波动却更加清晰了,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与星陨戒同源、却更加古老苍茫的气息!
“这波动……很像基座,但又有些不同……”苏小碗也走了过来,指间的星陨戒传来微弱的悸动,戒面上的灰白似乎淡化了一丝。她如今灵觉微弱,无法深入探查,但凭借星魂之体的本能,她能感觉到冰层之后,似乎隐藏着某种与星辰本源密切相关的事物。
玄苍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此地不宜久留,影族爪牙不知何时会寻来。这冰层之后若有机缘,或可助我们尽快恢复。破开它!”
他示意苏小碗退后,寂灭剑缓缓举起。虽然伤势沉重,无法发挥全力,但破开这无人维持的天然冰层,尚可一试。剑尖幽蓝光华凝聚,并非狂暴斩击,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螺旋剑罡,如同钻头般,缓缓刺向冰壁中心一点!
“嗤嗤嗤……”
剑罡与万年玄冰接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冰屑纷飞。冰层中的极寒禁制被触动,爆发出强烈的反噬寒意,顺着剑罡蔓延而上,让玄苍手臂瞬间覆盖上一层白霜,魔气一阵躁动!他闷哼一声,剑意更凝,死死抵住!
约莫一炷香后,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冰壁被钻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孔洞!一股更加浓郁精纯、带着岁月尘埃气息的冰冷气流,从孔洞中涌出!同时,那股星辰波动也骤然清晰了数倍!
玄苍收回剑,调息片刻,压下翻腾的气血,率先钻入孔洞。苏小碗紧随其后。
孔洞后方,并非想象中的另一个冰洞,而是一条向下倾斜的、完全由晶莹剔透的蓝色冰晶构筑而成的甬道!甬道四壁光滑如镜,折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清冷如月辉的光芒,延伸向下方无尽的黑暗。那股星辰波动的源头,就在甬道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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