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介甫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惊得抬起头,眼中满是惶惑。
霍恒目光如炬,继续毫不留情地剖析着他的懦弱:“回想当年,你母亲与兄嫂百般刁难、虐待柳氏之时,你选择了视而不见,默许纵容;如今,柳氏被逼成这副模样,将满腔怨恨反馈于你和母亲,你依旧只会逃避、隐忍,甚至甘受其辱!你以为你这是在恪守孝道?你以为你这是在维护家庭?错了!大错特错!你这看似‘孝顺’与‘忍让’的行为,实则是在一步步地摧毁这个家,将你的妻子推向深渊,也将你的母亲置于更危险的境地!你,才是这个家庭悲剧持续上演的,最关键的帮凶!”
马介甫脸色惨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霍恒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剖开了他一直以来用以自我安慰的借口。
“可我……我……那是生我养我的母亲啊!我怎能违背?礼法……” 他嗫嚅着,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孝顺,从来不是毫无原则的愚孝!” 霍恒打断他,声音沉凝,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真正的孝顺,是引导父母向善,是让家庭真正和睦温馨,是让父母安享晚年,而非是非不分,纵容他们的错误,最终导致家宅不宁,亲人反目!你若真为你母亲好,当年就该在她行为过分时,勇敢地站出来制止!你若真为你妻子柳氏好,就该在她最需要依靠时,坚定地维护她应得的尊严!现在,马介甫,一切还不算太晚,就看你能不能打破你心中那套僵死的教条,真正像个男人一样,承担起你该负的责任!”
马介甫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双手捂住脸,发出了压抑多年的、痛苦的呜咽声。那不仅仅是羞愧,更是一种信念崩塌后,混杂着悔恨与茫然的巨大冲击。
而浩南,则发挥了他接地气、善于与人打交道的长处,主动承担起了调解具体矛盾、营造和解氛围的“实干家”角色。他先是找来工具和木材,吭哧吭哧地将马家院内那些被掀翻、摔坏的桌椅一一修补好,虽然手艺粗糙,但那份实实在在的行动,本身就传递着一种善意。
接着,他拿着之前村民送的、自己一直没舍得吃完的软糯糕点,走进了马老太昏暗的房间。他没有指责,而是坐在炕沿,用朴实的语言对那位曾经刻薄、如今虚弱的老妇人说:“老人家,您躺了这些日子,也该想想了。当年您对柳嫂子,确实……确实做得有些过了。将心比心,要是您闺女在婆家被人那么对待,您心里啥滋味?一家人过日子,磕磕绊绊难免,可哪能记仇记一辈子呢?您看现在这家,还像个家吗?柳嫂子心里那个大疙瘩,结得死死的,光靠别人劝不行,恐怕……还得您老人家,亲自说几句软和话,才能解得开啊。”
马老太听着浩南的话,看着窗外修补好的桌椅,再回想这些年家里的鸡飞狗跳,浑浊的老眼里也流下了复杂的泪水,似乎有所触动。
最后,浩南又找到了马介甫的大哥和大嫂。他年纪虽小,但此时却板着脸,带着一股凛然正气,毫不客气地指着他们说道:“马家大哥,大嫂!你们也别躲在后面装没事人!当年你们合伙欺负柳嫂子,把她当牲口使唤,还在中间挑拨离间,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们这样,才把好好一个家搅和得乌烟瘴气,不得安宁!我告诉你们,要是还想在这个村里抬头做人,现在就赶紧去给柳嫂子赔个不是,诚心认个错!不然,以后村里谁还敢跟你们这样欺负弟媳的人家来往?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们!”
马介甫的大哥大嫂被一个半大孩子如此直白地数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想要反驳,却又自知理亏,更畏惧被全村人孤立指责。在浩南义正辞严的逼迫和现实的压力下,他们最终不得不硬着头皮,扭扭捏捏地来到了柳氏面前,低下了从未低过的头,支支吾吾地开口认了错。
这一系列的举动,如同几股不同的力量,从各个方向,共同冲击着马家这座被怨恨与懦弱冰封的堡垒。虽然离真正的和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那坚硬的冰层,已然被凿开了第一道裂缝,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终于照了进来。
喜欢轮渡奇潭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轮渡奇潭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