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的风带着三分凉意,刚掠过老槐树的梢头,就被画室里漫出的墨香染暖了。妮妮正给《槐下共暖记》的手稿加装蓝布封皮,封面上用金粉描了朵并蒂的槐与荷,是阿哲昨夜刻的纹样,此刻在晨光里泛着细亮的光。阿哲蹲在门槛边,给新收的槐木抛光,木屑混着槐香飘进来,落在妮妮摊开的手稿上,像撒了把碎绿。
“吱呀”一声,院门口的竹帘被推开,带着江南梅香的风涌了进来。苏晚站在光影里,月白色的旗袍下摆沾了点旅途的尘,手里却紧紧护着个紫檀木匣,匣角露出半截泛黄的纸,隐约能看到“南方画院”的字样。“我来赴秋约啦!”她笑着往里走,木匣在臂弯里轻轻晃,“还带了几位贵客,说是你的‘粉丝’呢。”
话音未落,三个穿着长衫的老者跟着走进来,为首的李老师手里捧着本线装书,封皮正是《槐下共暖记》的手抄本,边角已经被翻得起了毛。“妮妮姑娘,阿哲先生,久仰。”李老师的声音带着江南口音的温润,目光落在画室墙上的《槐荷同映图》上,忽然驻足轻叹,“果然如手稿里写的,‘荷尖藏怯,槐影含暖’,这画里的气,比任何金奖作品都动人。”
妮妮这才认出,他们是南方画院的资深画师,去年她的《新荷图》参展时,曾受过他们的指点。“李老师怎么会……”她起身时,指尖不小心碰倒了砚台,墨汁在宣纸上晕开朵小小的云,倒像幅即兴的水墨画。
苏晚打开紫檀木匣,里面整齐码着几本手稿,封面上都有李老师的批注:“这是画院的藏书,去年偶然翻到《槐下共暖记》的传抄本,越读越心惊——原来林婉先生的笔意,沈书言先生的执念,都藏在这小镇的槐香里。”她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指着其中一页,“您看这段写‘银簪映槐’的文字,李老师说‘比任何画论都透彻,这才是艺术的根’。”
李老师接过话头,指尖抚过手稿上的字迹:“我们想把这些故事收录进《江南画派地方文化志》,再在画院办个‘槐荷共生’特展,让林婉先生的画册、沈书言先生的日记、还有您的《槐荷同映图》,都亮亮相。”他望向妮妮,眼里的光像落满了星,“真正的艺术从不在奖杯里,在人心的和解里,在这些跨了岁月还暖着的故事里。”
阿哲手里的砂纸停了下来,木屑在晨光里慢慢落。他想起沈书言日记里那句“若有朝一日,能让婉师妹的画被更多人看见,死也瞑目”,此刻竟以这样温柔的方式实现了。妮妮摸着《槐下共暖记》封面上的金粉花纹,忽然觉得眼眶发热——母亲临终前摩挲画稿的模样,沈书言躲在画展角落看她的《槐荷图》的背影,此刻都在这墨香里活了过来,带着跨越时空的笑意。
沈书琴提着竹篮从厨房出来,篮里的桂花糕还冒着白汽,甜香混着槐香漫了满院。“李老师尝尝?”她把糕点往石桌上摆,目光落在李老师手里的手稿上,忽然红了眼,“书言小时候总偷藏我的桂花糕,说‘要留着给婉师妹尝尝’,现在你们来了,倒像替他圆了半桩心愿。”
李老师拿起块桂花糕,糕点上的槐花纹被热气熏得微微发亮:“沈先生当年在画院,总说‘婉师妹的画里有魂’,我们那时不懂,只当是少年意气。读了这手稿才明白,那魂不是技巧,是‘宁愿藏起自己,也要护着对方’的真。”他指着手稿里“银簪补刻”的段落,“这补刻的梅花,比任何工笔都细,因为刻的是心啊。”
正说着,王婶挎着竹篮走来,篮里装着刚摘的莲蓬,碧青的外壳上还挂着水珠。“听小石头说画院的先生来了,”她笑着往每个人手里塞莲蓬,“尝尝咱小镇的秋味,这莲子甜着呢,像妮妮写的故事。”张爷爷也拄着拐杖赶来,手里摇着蒲扇,扇面上画着棵老槐树,树下题着“岁岁有暖”。
夕阳西斜时,大家索性搬了竹凳围坐在老槐树下。李老师给众人讲起沈书言年轻时的趣事——说他为了给林婉抢最好的画纸,凌晨就去画院排队,被管事骂了还笑;说他总在画里藏林婉的名字,比如荷叶的脉络弯成“婉”字的笔画,槐枝的弧度藏着她的小名。妮妮托着下巴听着,忽然觉得那些模糊的往事,都在槐影里变得清晰,像母亲画册里未完成的画,终于被添上了温柔的一笔。
“妮妮姐姐,阿哲哥哥!”小石头举着块巴掌大的槐木跑过来,木牌上歪歪扭扭刻着“团圆”二字,边缘还沾着他的口水印,“你看我刻的!王奶奶说,秋天是收果子的时节,人也要凑在一起才甜。”他把木牌往李老师手里塞,又往沈书琴怀里递,最后举着跑到妮妮面前,“这个给你,以后每年都要聚,让木牌也长长记性!”
妮妮接过木牌,指尖触到小石头刻错的笔画,却觉得比任何精美的木雕都暖。阿哲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袋,里面装着新收的槐籽,往每个人手里倒了几粒:“这是今年的新籽,春天种在画院的后院,等到来年槐花谢了,咱们就在两地的槐树下,各读一段《槐下共暖记》,也算‘千里共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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