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走到木柜前,打开柜门,从最下层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夹,里面放着的,就是那幅被她撕坏又缝好的画稿——就是那幅画着萤火虫的画。她把画稿摊开在桌上,林屿的目光落在画纸上,看见那些被撕开又缝起来的裂缝:不是用普通的线,是用细细的银线,针脚很密,沿着裂缝的边缘缝过去,银线在纸上泛着淡淡的光,像是给破碎的地方镶了一道边。更巧的是,妮妮小姐还在裂缝的旁边,画了几颗小小的星星,还有几朵淡紫色的小雏菊,星星的光斑刚好落在银线上,像是光从裂缝里漏进来,照亮了那些破碎的痕迹。
“当时我以为它毁了,撕完就后悔了,蹲在地上捡了半天纸屑,想粘起来,却怎么都粘不平整。”妮妮小姐的指尖轻轻拂过画纸上的银线,“后来我想起奶奶以前缝补我破了的衣服,就找了银线,一点一点把它缝起来。缝完之后,我看着那些裂缝,忽然觉得,不如加点东西吧——就画了星星和小雏菊,没想到,反而成了我最满意的作品之一。”
她抬头看着林屿,眼神很认真:“你的手指虽然受伤了,但或许,这也是一个让你重新认识自己、重新找到方向的机会。就像这幅画,碎了之后,反而有了新的样子,新的意义。”
林屿盯着画纸上的裂缝,沉默了很久。阳光慢慢移动,从他的衬衫移到画纸上,银线在光下闪着亮,小雏菊的花瓣像是被晒得更软了。他伸出右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画纸上的银线,很细,却很结实。过了一会儿,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点无奈:“画画和拉小提琴不一样。”他说,“画画可以有不同的风格,画坏了可以改,撕了可以缝起来再画,可小提琴手的手指,就是生命啊。”
他把怀里的小提琴抱得紧了一点,琴身贴在胸口,像是在寻求一点安慰:“小提琴的音准全靠手指按弦的位置,差一毫米,音就错了。我的食指不能灵活按弦,连最简单的曲子都拉不完整,更别说以前那些复杂的协奏曲了。手指坏了,一切都完了。”
妮妮小姐没有再劝说。她知道,这种时候,说再多“没关系”“会好起来的”都是没用的——就像当初她撕了画稿,朋友劝她“别放弃”,她只觉得烦躁,觉得别人不懂她的疼。她只是把桌上的画本拿起来,放在林屿面前,翻开第一页:“你要是不介意,看看这个吧。”
那是她从大学开始用的画本,封面已经有点磨损,边角卷了起来,里面夹着各种画稿——有情绪低落时的涂鸦,是一团一团的、深灰色的线条,线条很乱,看得出来画的时候很用力;有被甲方否定后重新画的草稿,纸面上留着橡皮擦过的痕迹,有些地方擦得太用力,纸都薄了一层;还有工作室刚开业时遇到危机,交不起房租时的记录,画了一个小小的、蹲在地上哭的自己,旁边写着“再撑一下”;甚至还有一页,画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旁边写着“妈妈今天寄来的腊肉,煮了面条,好香”——那是她最难过的时候,妈妈不知道她的困境,只是寄了点家里的腊肉,她煮了面条,吃着吃着就哭了,却又觉得心里暖了一点,就把那碗面条画了下来。
林屿伸手拿起画本,一页一页地翻着。刚开始,他的眼神还是淡淡的,带着一点疏离,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翻到那些深灰色的涂鸦时,他的指尖顿了顿,眼神里多了一点什么——像是看到了自己。翻到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时,他的嘴角轻轻动了动,眼底的灰好像淡了一点。翻到她修改了无数次的插画草稿,看到纸面上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看到旁边写着的“再改一版,这次一定行”时,他的眼神慢慢变了,从最初的冷漠,到后来的惊讶,再到最后的湿润——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有泪光要涌出来,却又被他忍住了。
“你看这一页。”妮妮小姐指着其中一页画稿,上面画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支断了铅的铅笔,铅笔芯掉在桌上,可她没有放下,而是用铅笔的另一端,在画纸上轻轻勾勒线条——画的是窗外的玉兰花,线条很轻,却很认真。“这是我第一次被出版社拒绝时画的。”妮妮小姐说,“当时我投了一本插画集的稿子,编辑说我的画风太‘冷’,不适合市场,把稿子退回来了。我坐在书桌前,看着那支断了铅的铅笔,觉得自己就像它一样,再也无法画出好看的画了。”
她顿了顿,看着林屿:“可后来我发现,就算铅笔断了,只要换一根笔芯,或者换一种画画的方式——比如不用铅笔打底,直接用水彩晕染,或者用彩铅画得更细腻一点,依然能画出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像我之前总执着于画‘治愈系’的暖色调,后来才发现,我画的冷色调插画,反而有人喜欢,说能让人静下心来。”
林屿合上画本,手指轻轻摩挲着磨损的封面,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妮妮小姐,声音里带着一点疲惫,也带着一点渴望被理解的脆弱:“可我试过换一种方式。”他说,“我试着用右手按弦——我本来是左撇子,拉琴时左手按弦,右手运弓,可我想,能不能反过来?练了一个月,手指酸得抬不起来,音还是错得一塌糊涂。我还试过改拉中提琴,中提琴的琴弦比小提琴粗一点,按弦不用那么精准,可还是不行,我的食指还是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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