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忘忆境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天空是纯粹的白,没有云,没有光,像一张铺展到无尽远方的宣纸;脚下的土地是柔软的米白色,踩上去没有任何声响,连灰尘都未曾扬起;空气里没有风,没有味,甚至没有温度,只有一片极致的“空”,林渊握紧石刀,刀身的九境纹竟变得黯淡,不再主动映照任何画面,“这境域在‘蚀痕’,不仅蚀掉记忆,连记忆留下的痕迹都一并抹去,成了一片没有过去的空白。”
居民们散落在这片空白里,姿态统一得像复制粘贴的木偶。他们或坐或站,眼神空洞得没有焦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痛苦,也不迷茫,只是单纯的“存在”着。有个姑娘坐在地上,双手放在膝上,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却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不远处的汉子站得笔直,目光平视前方,却连眼前的林渊都视而不见;更有个老妇人,手里空无一物,却保持着递东西的姿势,仿佛手里的物件刚被凭空抽走——他们连“忘记”这个动作都失去了,只是一张没有书写过的白纸。
“连旧物都没有……怎么唤醒?”小羽掏出陶灶,想烤块焦面包,柴刚架好,就被周围的空白气息裹住,竟慢慢变得透明,“不好!实物都能被蚀掉!”她赶紧往灶里添柴,同时点燃松脂,松脂的火光勉强稳住了陶灶的形态,“得让暖香一直飘着,不能断!香味是记忆的钩子,说不定能勾出点什么!”她快速转动陶灶,火苗终于旺了起来,焦面包的香气慢慢散开,飘向周围的居民,可他们依旧毫无反应,像闻不到任何味道。
广场中央的忘忆晶是一块透明的晶石,像一颗巨大的露珠,悬在半空。晶身没有任何纹路,没有任何色彩,里面是空的,连一丝记忆碎片都没有,仿佛一块纯粹的玻璃。守塔人阿忘跪在晶前,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衣裳上没有任何污渍,也没有任何磨损,像刚缝制好的一样。他的双手放在晶面上,掌心贴着晶身,却没有任何温度传递,林渊喊他,碰他,甚至用石刀轻轻敲击他的肩膀,他都没有丝毫反应,连眼皮都未曾眨一下,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玉雕。
“没有记忆锚点,情感就无处扎根。”苏轼摸出沾了松脂的笔,想在地上写字,可笔尖刚落下,墨迹就被空白气息蚀掉,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文字留不住,得用‘持续的互动’,把新的记忆种进去。”他看向李清照,“清照,你的绣线能绣出‘重复的动作’吗?比如反复缝补、反复梳理,重复的行为能形成新的记忆惯性。”
李清照点头,从绣篮里取出牵丝绣,这次她把通感虫腺液与阿浊的陶片碎末、阿霜的姜茶渣混在一起,这些都是承载着“持续温暖”的信物。指尖翻飞间,绣线织出一幅循环的画面:小羽烤面包,苏轼煮茶,谢灵运撒砂粒,林渊挥刀护境——这幅绣品没有起点,没有终点,只是不断重复着温暖的日常,“我把‘陪伴’绣了进去,重复的暖能在空白里刻下痕迹。”
她把绣品铺在忘忆晶旁,绣品的光芒慢慢扩散,形成一个小小的光圈。小羽趁机把烤好的焦面包递到阿忘面前,面包的暖香与绣品的光芒缠在一起,阿忘的睫毛竟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有反应了!”小羽惊喜地喊,赶紧把面包凑到他嘴边,“阿忘,尝尝!是暖的,是甜的!”
谢灵运突然在土地深处发现了几块淡金色的石头,石头表面光滑,像被打磨过的玉石,“是种忆石!这种石头能吸附新的记忆碎片,把暖的痕迹刻在上面!”他赶紧挖起几块石头,堆在忘忆晶周围,“但需要足够多的‘共同记忆’,单独一个人的记忆太薄弱,撑不起痕迹。”
林渊立刻会意,他让小羽继续烤面包,让苏轼煮茶,让李清照继续绣循环的暖日常,自己则握着石刀,在种忆石周围走动,将自己与伙伴们闯境的经历——蚀忆境的守护、噬忆境的破晶、幻雾境的清醒——化作细碎的暖光,注入种忆石中,“我们一起创造新的记忆,用共同的暖,在空白里种下根。”
面包的香气越来越浓,茶的清香也慢慢散开,绣品的循环画面不断闪烁,种忆石渐渐泛起淡金色的光芒。阿忘的嘴唇终于动了动,发出一丝微弱的气音,像婴儿学语般模糊:“暖……甜……”他的目光慢慢聚焦,落在小羽手里的焦面包上,“这……是什么?”
“是焦面包!能暖肚子,能解馋!”小羽赶紧把面包递到他手里,阿忘的手指僵硬地接过,面包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他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好奇”的情绪,“你叫阿忘,是这里的守塔人,我们是来帮你的!”
就在这时,无数透明的小虫从空白里钻出来——是忘忆虫,虫身没有任何颜色,翅膀透明得像空气,它们飞过来,落在种忆石上,竟开始吞噬石头上的淡金光,“这些虫子在蚀新的记忆!不能让它们得逞!”谢灵运赶紧撒出砂粒,砂粒与种忆石的光芒缠在一起,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忘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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