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詹事卢齐卿,年轻时曾向孙思邈请教命运前程。孙思邈看着他,缓缓道:“五十年后,你将官至一方诸侯(方伯)。那时,我的孙子会在你手下为官,望你多加照拂。”卢齐卿当时只觉渺茫,却牢牢记住了这句话。五十年光阴流转,卢齐卿果然被任命为徐州刺史。到任不久,属吏名册呈上,其中萧县县丞一职后,赫然写着“孙溥”二字——正是孙思邈的嫡孙!卢齐卿震惊不已,回想当年孙思邈预言之时,孙溥尚未出生!老人洞悉未来的能力,已非寻常智慧所能揣度。
唐高宗永淳元年,这位跨越了北周、隋、唐三朝的传奇人物,在长安城赐居的鄱阳公主旧宅中安然离世。临终留下遗言:薄葬,不置贵重陪葬品,不杀牲畜祭祀。家人遵其嘱,一月后入殓,亲友惊见老人遗容面色如生,竟无丝毫朽败之相。更令人称奇的是,当抬起遗体放入棺木时,竟觉异常轻飘——那衣袍之下,仿佛只剩下一缕清气,形骸已悄然化去。世人无不惊异,都说孙真人已尸解成仙。
他一生着作等身,为《老子》、《庄子》作注,探寻玄理;更倾尽心血撰成医家圣典《千金方》三十卷,另有《福禄论》、《摄生真箓》、《枕中素书》、《会三教论》等,融儒释道精髓于一身,泽被后世无穷。
然而,关于他的传说并未因肉身的消逝而终结。开元年间,长安大旱,赤地千里。朝廷请来西域高僧于昆明池筑坛祈雨,皇帝也虔诚斋戒。可七日过去,骄阳依旧炙烤着大地,池水眼见枯竭。正当焦灼之际,一位侍御使匆匆上奏,言昨夜得一奇梦:有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自称“处士孙思邈”,言昆明池龙宫有旱魃作祟,故祈雨无应,须速请玄宗降旨,遣忠信之臣持皇家符节与雄黄入峨眉山屏风岭,他自有解法。
玄宗虽觉离奇,但救民心切,立即命太监张忠盛奉旨携雄黄星夜赶往峨眉。张忠盛跋山涉水,终于抵达幽深的屏风岭下。正四顾茫然,忽见一位身着简朴黄布短衣的老叟立于道旁,形貌清奇,目光深邃如古井。老叟未等张忠盛开口,便微笑道:“天子使者,可是为送雄黄而来?老朽便是孙思邈。”张忠盛连忙奉上御赐雄黄。老叟躬身接过,又道:“蒙天子厚赐,老朽当上表谢恩。奈何山居简陋,无纸笔可用,烦请使者代录表文。”张忠盛立刻召随行吏员备好笔墨纸砚。老叟抬手一指旁边一块光滑青石:“表文在此,请誊录即可。”张忠盛定睛看去,石面上竟浮现出百余个清晰的朱砂红字,正是一篇格式工整的谢表!吏员不敢怠慢,依样誊写。写毕抬头,老叟与那字迹鲜红的青石,竟已杳无踪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张忠盛捧着那卷誊录的表文回京复命,详细禀报所见奇事。玄宗对照张忠盛描述的老叟形貌,竟与自己梦中老者一般无二,更是惊叹不已。孙思邈虽逝,其神异踪迹却如云中龙影,时隐时现,流传于江湖之远。
时光流转至唐懿宗咸通末年。太白山下有户寻常人家,家中十几岁的小儿子天性纯良,自幼不沾荤腥。父母见他心善,便送他到山中的白水僧院做了一名洒扫童子。一日,院中来了位游方处士,自称姓孙。这位孙处士气度从容,在僧院各处悠然踱步。当他经过伙房时,忽然驻足,指着灶台上堆积的柴灰,对院中僧人朗声道:“此灰下埋有异宝,何不掘出?”僧人们将信将疑,拨开厚厚的陈年灰烬向下挖去。只挖了数尺,铁锹便碰到硬物——竟是一支古旧的大斗笔!笔身已呈暗金色泽,笔毫却依旧柔韧,隐隐透出光华,绝非俗物。
众僧啧啧称奇,再寻孙处士,却不见踪影。唯有那个不食荤腥的童子,正站在院中那棵古松下出神。他悄悄告诉同伴,方才那位孙处士临走时,曾含笑轻拍他的肩膀,那手掌传来的暖意,竟驱散了山中的清寒。话音未落,童子忽觉肩头被拍处微微一热,仿佛一道无形的印记烙入心田。
原来真正的永生,并非形骸不灭,而在于将灵魂化作一粒不熄的火种。它落入《千金方》的字里行间,照亮后世医者仁心;它融入“胆大心小、智圆行方”的箴言,砥砺代代士人风骨;它更在每一次悬壶济世、每一回洞彻天机的传说里,于人们心头悄然复燃。百岁之龄,不过是他留在这世间的刻度;而那份泽被苍生、穿越时空的温热,才是药王孙思邈——这位永恒“青年”不朽的魂灵。
2、白云深处的琴声
天台山玉霄峰,终年云雾缭绕,宛如仙境。峰顶结着几间简陋茅屋,主人司马承祯,字子微。此人学问深似海,文章锦绣,更有一手绝活,自创“金剪刀书”,篆字如金剪裁玉,锋锐又圆融。他自号“白云子”,一身布衣,常年在山间采药炼丹,清瘦的身影仿佛已与这飘渺云海融为一体。
女皇武则天的威名震动天下,求贤若渴的诏书一道接一道飞向天台山,言辞恳切,许以高官厚禄。使者换了一拨又一拨,山路踏出了新痕,司马承祯只是淡然一笑,托人带回一封封言辞恭敬却态度坚决的谢绝信。荣华富贵?于他不过是山涧升腾的薄雾,转瞬即逝,怎及得上这峰顶一缕无拘无束的白云自在?女皇最终也只能对着云雾缭绕的天台山方向,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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