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竭废矿之外,人头攒动。一月之期已至,不仅烈阳神教巡境使裴炎率众早早到来,更有许多闻讯赶来的各方势力眼线、散修,乃至一些好奇的附近村民,将这片往日无人问津的荒芜之地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想亲眼看看,这新冒出来的“地灵宗”,是当真有不凡手段,还是只是口出狂言,自取其辱。
裴炎面带倨傲冷笑,负手而立,身后弟子们亦是神情轻松,仿佛已是胜券在握。他们根本不信这藏身瘴疠之地的古怪宗门,能有本事解决连烈阳神教都感到棘手的百年顽疾。
时辰一到,太初化身与阿土、藤英、岳山等人准时出现。与烈阳教众人的光鲜亮丽相比,地灵宗这边显得朴实无华,甚至不少人身上还带着泥土和疲惫之色,显然这一月未曾清闲。
“哼,装神弄鬼!开始吧,让本使看看你们有何能耐!”裴炎不耐地催促道。
太初也不多言,微微颔首。阿土上前一步,手中令旗一挥。
只见早已安排好的数十名地灵宗弟子及青藤族人,迅速分散于废矿边缘各处预设点位。他们并未像众人预想那般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法术,而是各自取出一些奇特的法器:有的像是巨大的木质喇叭,插入地底;有的手持罗盘状器物,不断调整方位;有的则小心翼翼地将一些散发着柔和清光的藤蔓种子埋入特定区域。
“故弄玄虚!”裴炎身后一名弟子低声嗤笑。
然而,随着那些弟子开始运转功法,将自身灵力通过法器注入大地,奇异的变化开始发生。
嗡——
一阵低沉却并不刺耳的嗡鸣声自地底响起,仿佛大地在舒缓地呼吸。废矿之上那终年不散、扭曲空气的浓郁煞气,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轻轻拨动,开始缓慢地、却又坚定不移地顺着某种特定的轨迹流动起来,不再是以往那种混乱躁动的状态。
紧接着,那些埋下的藤蔓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它们并非疯狂生长,而是舒展着散发出莹莹青光的叶片,如同一个个小小的漩涡,开始汲取、转化那些流动过来的阴煞之气,将其中的暴戾杂质滤去,转化为相对平和的土系灵机,反哺大地。
同时,众人脚下传来细微的、有节律的震动。岳山手持一个类似听筒的法器紧贴地面,闭目凝神,不断报出地底灵脉淤塞的细微变化,指挥着同伴调整疏导力度。
整个过程,没有烈焰滔天,没有金光万道,只有一种沉稳、绵密、与大地本身韵律相合的力量在默默运作,如春雨润物,悄无声息。
围观人群中开始出现骚动和窃窃私语。
“咦?好像……煞气真的淡了一些?”
“那些发光的藤蔓是什么灵植?竟能吸收煞气?”
“他们这是在……引导地脉?好精妙的手法!”
裴炎脸上的冷笑渐渐僵住,眼中露出惊疑不定之色。他能感觉到,那片废矿之地的气场正在发生一种根本性的改变,从死寂、暴戾,转向一种缓慢复苏的平静!这种改变方式,与他所熟知的、烈阳神教那种以阳刚之力强行焚烧、驱散的手段截然不同,却似乎……更为彻底?
时间一点点过去。地灵宗弟子们额角见汗,显然消耗巨大,但无人退缩,依旧全神贯注。废矿上的煞气肉眼可见地变得稀薄,原本焦黑荒芜的地面,竟隐隐透出一丝极淡的生机,甚至有几株耐性极强的野草,挣扎着探出了嫩芽!
一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死地。一个月后,虽远未称得上福地洞天,但那顽固执着的死寂煞气,确确实实被极大地削弱了,整个环境焕发出一线新生般的希望。
当最后一名地灵宗弟子收回法器,疲惫却自豪地退后时,现场一片寂静。
结果,不言而喻。
裴炎脸色铁青,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身后那些原本倨傲的弟子,也个个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裴巡使,结果已现。依照约定……”太初平静的声音打破寂静。
裴炎猛地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太初一眼,有震惊,有恼怒,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他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话:“好!好一个地灵宗!本使……说话算话!此后,烈阳神教与尔等,井水不犯河水!”
说罢,竟是片刻也不愿多留,猛地一挥袖,带着手下灰头土脸地迅速离去,连句狠话都忘了撂下。今日之事实在太过打脸,他需立刻回教中禀报此事。
围观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赢了!地灵宗真的赢了!”
“不可思议!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那手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似乎真的更契合大地本身之道……”
“这地灵宗,看来真有门道!”
惊叹、好奇、敬佩的目光纷纷投向地灵宗众人。经此一役,地灵宗之名,算是真正在这片区域打响,不再是那个藏在山沟里、被视为异端的小宗门了。
太初面对各方目光,并未志得意满,只是对阿土微微颔首。阿土会意,上前一步,朗声道:“诸位道友,乡邻!我地灵宗尊崇自然,感悟大地,并非欲与谁争锋。今日之举,只为证明,万物皆有其道,顺势而为,方是正理。此废矿净化,非一日之功,我宗后续仍会慢慢梳理,假以时日,或可令其重现生机。若有同道对地脉之理、草木之性感兴趣,我地灵宗愿敞开大门,相互切磋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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