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沈府正厅的鎏金铜炉纹路上,蜜蜡香混着昨夜未散的寒气,在青砖地漫出冷腻的雾。沈清歌踩着廊下未扫的梨花瓣进门时,正撞见王氏将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往沈清瑶发间插。
“清歌来了?”王氏眼底藏着几分刻意的温和,“正好,我和你父亲正说通州的事——听说赵德海在西港囤了私盐,朝廷已派靖王去查,咱们沈府可不能沾这浑水,你往后少跟靖王往来,免得被人说闲话,影响你妹妹的婚事。”
沈清歌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淡阴影,素色裙摆扫过青砖时,故意露出膝头那块淡粉色旧伤——那是去年王氏以“不敬长辈”为由,逼她跪了三个时辰祠堂留下的,结痂的疤痕在晨光里泛着脆弱的粉,像在无声诉说这些年的委屈。
“母亲说的是,只是女儿有一事,想求父亲母亲应允。”她声音轻得像落雪,却带着坚定,“女儿想去通州。”
“你说什么?”王氏的佛珠“啪”地砸在案角,翡翠珠子滚了一地,发出刺耳的脆响,“通州现在是什么地方?赵德海的私兵比官府的人还多,上个月还有个御史去查案,至今没回来!你去了不是送命?我看你是被靖王迷了心窍,连死活都不顾了!”
沈父从账册后抬起头,鬓边的白发比上月又多了些,指腹捏着账册的边角,泛白的纸页被他攥出深深的褶皱——那是林氏生前用过的账册,纸页间还夹着她当年记的草药名录,此刻却成了他心头的刺。
“清歌,你母亲说得对,通州凶险。你一个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只会让我们担心。”他语气里满是犹豫,眼底却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十年前林氏咳着血倒在梨树下时,他也是这样劝她“别查了,保命要紧”,如今想起,只剩满心悔恨。
沈清歌忽然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冰凉的青砖上,膝头压着的梨花瓣瞬间碾成泥,汁水沾在素裙上。她从袖中取出母亲的医案,蓝布封皮上“林氏”二字被她摩挲得发亮,翻到夹着红叶的那一页时,指腹轻轻拂过“通州盐仓,刘妈在水牢”的朱批,声音带着哽咽:“父亲,女儿不是要去冒险,是要去救刘妈。十年前母亲咽气前,攥着我的手说‘刘妈知道真相’,女儿查了这么久,才从漕运帮的线人那里得知,刘妈没被送去庄子,是被赵德海的人掳去了通州水牢!”
抬起头,眼底蓄满了泪,却倔强地没掉下来,指尖捏着医案的力道几乎要将纸页揉碎:“只要找到刘妈,就能洗清母亲‘风寒病逝’的冤屈,还沈府一个清白!若是女儿不去,等赵德海毁了证据,咱们沈府迟早要被牵连,父亲的仕途、清瑶妹妹的婚事,都会被这脏水泼尽!”
“你胡说!”王氏猛地站起来,裙角扫过满地翡翠珠子,发出刺耳的脆响,“刘妈早就死了!当年张嬷嬷亲眼看见她下葬,哪来的水牢?你就是想借着查案的由头,去跟靖王私会!我告诉你,这事我绝不同意!”
沈清瑶也跟着扑到沈父怀里哭闹起来,发间的金铃叮当作响,像在添乱:“爹,你快拦着姐姐!她太自私了!为了自己的事,不管沈府的安危,要是她在通州出事,别人还会说我们沈府教女无方,我以后怎么嫁人啊!”她一边哭,一边偷偷抬眼观察沈父的神色,眼底满是嫉妒——凭什么沈清歌能得到靖王的青睐,还能让父亲动摇?
沈父被母女俩闹得头疼,刚要开口劝沈清歌放弃,却见沈清歌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层层展开后,露出半块发黑的砂锅碎片——那是春桃去年偷偷从乱葬岗找回的,边缘还沾着点淡褐色药渍,与医案里“附子毒”的记载分毫不差。“父亲您看,这是母亲当年煎药的砂锅碎片,上面的药渍是附子,不是风寒药!”
她忽然转向王氏,眼神里满是锐利,像淬了冰的针:“母亲喝了您送的‘安神汤’就咳血,刘妈亲眼看见您的陪房从外面请黑衣大夫,这些事您敢跟父亲说实话吗?您不让女儿去通州,是不是怕刘妈活着,把事全说出来?”
王氏的脸瞬间惨白,指尖掐进掌心,却强撑着反驳:“你血口喷人!我没有!”她想扑过去抢砂锅碎片,却被沈清歌侧身避开。
沈父见状,又看看沈清歌膝头的旧伤,再想起林氏临终前攥着他手说“别信王氏”的模样,心里的愧疚像潮水般涌上来。他伸手扶起沈清歌,指腹触到她冰凉的手臂时,忍不住叹了口气:“清歌,你起来。父亲信你,只是通州太险,你得答应父亲,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
“父亲!”王氏不敢置信地瞪着沈父,蜜蜡佛珠被她攥得发烫,“您怎么能答应她?万一出事怎么办?”
沈清歌却没给她反驳的机会,立刻对着沈父福身,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女儿谢父亲成全!女儿已跟靖王殿下说好,此次去通州,他会派影卫护送,还会亲自同行——殿下说,盐仓的密道机关复杂,需他亲自指挥才能破解。有殿下在,女儿绝不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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