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夏府门前的青石板时,沈清歌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中的紫苏锦囊。车帘被春桃轻轻掀开一角,涌入眼帘的朱红大门气派非凡,门楣上悬挂的“夏府”匾额烫着金漆,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晃眼的光。门两侧立着四对石狮子,鬃毛雕刻得根根分明,爪下踩着的绣球还沾着未化的残雪,透着股威严的寒气。
最让她心惊的是府外停着的车架——礼部尚书家的朱红马车镶着银边,车帘绣着展翅的麒麟,马头上系着的鎏金铃铛随着风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太傅家的青蓝马车低调些,却在车辕处刻着细密的书卷纹,一看便知是书香门第的规制;更甚者,几辆挂着明黄色流苏的车架停在最内侧,车身上用金线绣着缠枝凤凰,是宫中公主的专属仪仗。
“小姐,这么多权贵……”春桃的声音发颤,提着描金漆盒的手微微晃动,盒角的云锦不小心蹭到车帘,勾出一缕丝线。她活了十六年,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光是那些马车的规制,就比沈府最好的乌木马车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沈清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王氏选在今日让她来送寿礼,哪里是“续旧情”,分明是想让她在京中权贵面前出丑——一个穿着半旧素衣、连件像样首饰都没有的嫡女,站在满是绫罗绸缎的贵女中间,本身就是桩笑话。若她再“不小心”做错些什么,“林氏之女粗鄙无礼”的闲话,不出半日就能传遍京城。
“别怕。”沈清歌伸手拍了拍春桃的手背,指尖触到她掌心的冷汗,“记住我们之前说的,见机行事。”
她理了理素色披风的领口,那处被春桃连夜缝补的针脚细密,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磨损,又摸了摸发间的梨花银簪,簪头梨花纹的暗格里,半片沾着“海”字印记的私盐样本安稳地躺着。
刚走下马车,就有两个穿着青缎衣裳的仆妇迎上来,脸上堆着标准的笑意,目光却在沈清歌身上扫来扫去,从她半旧的披风落到发间的素银簪,最后停在春桃手里的描金漆盒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是沈府的大小姐吧?”左边的仆妇躬身行礼,语气却没多少恭敬,“老夫人在正厅待客,您随奴婢来。”
穿过外院时,寿宴的热闹气息扑面而来。院子里搭着巨大的彩棚,棚顶挂满了红灯笼,灯笼上写着“寿”字,风吹过时,灯笼轻轻摇晃,映得地上的积雪都泛着红光。彩棚下摆着数十张圆桌,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瓜果,蜜饯的甜香、熏香的清雅混着淡淡的酒香,在空气里交织成浓郁的寿宴气息。
不少贵女已经到了,三三两两地聚在回廊下说话。丞相家的嫡女穿着石榴红的蹙金绣裙,裙摆绣着百鸟朝凤纹,发间插着支东珠步摇,东珠在光下泛着莹润的光,举手投足间满是矜贵;将军家的小姐更显张扬,一身银白劲装,腰间系着玉柄弯刀,刀鞘上的兽纹栩栩如生,连说话都带着几分爽朗,笑声在回廊间回荡;还有几位穿着宫装的少女,想必是宫中公主的伴读,衣裳上绣着精致的团龙纹,一看便知身份不凡。她们身上的绫罗绸缎在阳光下泛着流光,头上的金钗珠翠晃得人眼晕,连丫鬟手里捧着的暖炉都是掐丝珐琅的,炉身上的缠枝莲纹精致无比,与沈清歌母女的素净形成刺眼的对比,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们隔绝在外。
沈清歌刚走到回廊口,一道娇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哟,这不是沈府的大小姐吗?怎么穿得这样素净,是沈府连件新衣裳都给不起了?” 说话的是礼部尚书家的张千金,她穿着件水粉色的云锦长裙,领口袖口滚着白狐毛,发间插着支赤金点翠的凤凰步摇,走路时步摇上的流苏扫过肩头,带着刻意的张扬。她身边围着几个贵女,闻言都跟着笑起来,目光像带着刺似的落在沈清歌身上。
沈清歌停下脚步,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声音轻得像叹息:“张小姐说笑了,母亲说夏老夫人素爱清雅,穿得素净些才不会冲撞了老夫人。”她故意提起“母亲”,又把“清雅”的名头扣在夏老夫人头上,既堵住了张千金的嘴,又暗合了王氏之前说的“夏老夫人喜清雅”,让旁人挑不出错处。
可张千金显然没打算放过她,上前一步,指尖几乎要碰到沈清歌的披风:“清雅?我看是穷酸吧!你这披风的领口都磨破了,发间这支银簪,怕不是在地摊上淘来的便宜货?沈府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让嫡女穿成这样吧?”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窃窃私语,“你看她手里的漆盒,看着倒是精致,里面指不定是什么廉价玩意儿……” 春桃气得脸都白了,攥着漆盒的手紧了紧,就要开口反驳,却被沈清歌用眼神制止。
沈清歌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张千金的视线,指尖轻轻抚过发间的银簪,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这支簪子是母亲生前给我的,当年母亲带着我去夏府拜访老夫人,老夫人还夸过这支簪子的梨花纹别致,说像极了她院里种的那株老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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