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冰棱坠地的脆响,像把锋利的刀,划破了沈府后巷的死寂。沈清歌踩着半融的残雪往回走,月白旧衫的裙角溅满碎冰,寒气顺着布料缝隙往骨缝里钻,可她攥着布包的手却稳得很——里面裹着西港地形草图与寒水石碎片,是能掀翻王氏阴谋的致命筹码。
肩头那袭玄色披风格外扎眼,乌云锦的料子被雪打湿后,反倒衬得领口银线绣的云纹愈发清晰,那是京中织造局专供王公贵族的纹样,萧澈在破庙硬塞给她时,还特意叮嘱“雪大,裹紧些”,此刻却成了架在她颈间的“疑刀”。
“大小姐可算回来了!”守角门的张婆快步迎上来,脸上堆着的笑比檐下冰棱还假,双手虚抬着想去接布包,目光却像涂了胶似的,死死粘在披风上。她指尖掠过披风下摆时,沈清歌极自然地侧身避开,布包的系带在掌心又攥紧了几分——里面母亲遗留的旧帕子还沾着当年的血痕,绝不能被发现。
“劳张婆惦记。”沈清歌的指尖拂去披风上的雪粒,指腹故意蹭过银线云纹,“这披风沾了雪水沉得很,我自己拿就好。” 张婆的笑僵在嘴角,袖中的帕子被攥得发皱。
府里谁不知道,这位大小姐过得连三等丫鬟都不如,去年冬天连件新棉袄都没有,如今却裹着三百两银子都未必能买到的乌云锦披风?她心里把“私会野男人”的猜测翻了三遍,嘴上却依旧恭敬:“夫人在正厅候了半个时辰,说您出去得久,特意炖了姜汤,您快些过去吧,别让夫人等急了。”
回廊那头的脚步声来得又急又碎,翠儿穿着绛红棉袄,裙摆扫过积雪时溅起的雪粒,精准地落在沈清歌的鞋面上。她老远就瞥见那玄色披风,眼睛亮得像见了猎物的狼,走近时假笑里的轻蔑藏都藏不住:“哟,大小姐这披风可真稀罕!”
翠儿说着就要伸手摸披风领口的云纹,指尖离银线只剩半寸时,沈清歌忽然往后退了半步,披风下摆扫过她手背,带着刺骨的寒意。与此同时,她故意撸起半寸衣袖,露出腕间泛着青紫的淤青——那是在破庙躲杀手时,撞在石柱上留下的痕迹,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今日雪太大,山路滑得厉害。”
沈清歌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音,像是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这披风是位贵人给我挡雪的。”
翠儿的目光在淤青上转了圈,嘴角撇得更高。摔了跤还能遇上肯借乌云锦披风的贵人?怕不是跟哪个野男人厮混了半日,编个谎话来蒙骗夫人!可她不敢明说,只能阴阳怪气地催:“大小姐还是快些去见夫人吧,夫人要是知道您摔了,指不定多心疼呢。”
穿过回廊时,雪下得更密了,细小的雪粒粘在披风上,融化成点点水痕。沈清歌故意放慢脚步,指尖在布包里飞快摸索:地形草图被折成指甲盖大小,塞进了发间梨花银簪的暗格——那是母亲当年藏密信用的地方,簪头梨花纹的缝隙比发丝还细,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寒水石碎片则用三层棉纸裹好,藏进了袖中贴身的荷包里,荷包内侧还绣着母亲的小字“慎”,是她从小戴到大的物件,就算被搜也能说是念想。
正厅的门虚掩着,姜汤的甜香混着王氏惯用的蜜蜡香飘出来,腻得人胸口发闷。沈清歌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刚跨过门槛,就见王氏端坐在主位上,蜜蜡佛珠在指间转得飞快,指腹反复摩挲着最中间那颗描金珠子,眼神冷得像结了冰的潭水,连余光都没给她。 “去哪了?”王氏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
沈清歌福身时,裙摆故意扫过青砖,裙角的雪粒融化成一小片湿痕:“回母亲,女儿今日雾水时梦见母亲说坟头的梨花被雪压坏了,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就想着去看看。”
“看梨花?”王氏冷笑一声,佛珠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得像要捏碎珠子,“沈府到西郊坟地不过三十里,你却这个时辰才回来,莫不是在坟地跟人‘叙旧’,忘了时辰?”
张嬷嬷立刻凑上来,声音裹着淬了毒的尖刺:“夫人也是为大小姐好。您看您这披风,料子多贵重啊,咱们沈府的库房里都找不出第二件,不知是哪位‘好心人’这么大方,肯把这么金贵的物件借给大小姐?”她说着,眼神扫过沈清歌的肩头,那模样像是在看什么沾了脏东西的物件。
沈清歌缓缓抬头,眼底已蓄了层薄泪,可握着布包的手却稳得很——她早算到王氏会揪着披风不放。
“女儿也想早点回来,可今日雪太大,山路滑得厉害,我摔了一跤后,布包里的纸钱散了一地,只能蹲在雪地里一点点捡。”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从袖中掏出个淡青色琉璃瓶,瓶身刻着极小的缠枝莲纹,瓶底“太医院制”四个字虽浅,却清晰可见,“后来实在走不动了,就在路边歇着,幸得一位贵人路过,见我胳膊摔得青紫,还冻得直发抖,就让仆从送了这件披风,还给了这瓶‘活血散’。女儿本想问问贵人姓名,可仆从说贵人与沈府有旧恩,不愿透露身份,只让女儿好好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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