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沫子裹着朔风打在脸上,像淬了冰的细针,沈清歌拢了拢素色披风,靴底碾过积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她抵达破庙时,漫天飞雪已弱了势头,只剩零星雪片在暮色里打着旋儿。那座破庙孤零零立在荒坡上,屋顶漏着雪,檐角挂着半尺长的冰棱,门板上的漆皮卷着边,被冻得发脆,却虚掩着一道缝,里头漏出一点昏黄的烛火,像暗夜里的星子。
沈清歌推门时,门板“吱呀”一声响,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刺耳。她步进庙内,暖意混着烛烟扑面而来,视线里先撞进萧澈的身影——他背对着门站在供桌旁,玄色夜行衣的下摆沾着泥雪,袖口磨出了细毛,剑鞘上还凝着未化的冰碴,连耳尖都冻得泛红。西港到这破庙足有五十里,他定是策马狂奔,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敢耽搁。
“殿下。”沈清歌放轻脚步,将怀里的东西递过去。她指尖冻得发红,却把医案副本裹得严实,外层还包了层油布防雪,副本边角被炭火烘得发暖;一旁用红绳系着的梨花扣,绳结是母亲生前教的平安结,玉质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这是医案里关于密道的详录,我对照着外祖父的旧图核对过,每一处转折、机关都标得清楚。至于梨花扣——”她顿了顿,声音沉了些,“当年设计密道的工匠说,暗室北墙的暗格需用它当钥匙,里头藏的‘保命物’,十有八九是赵德海私通叛军的账本。”
萧澈接过医案,指尖触到油布下的纸页,温温的。他翻到最后几页,烛火映着淡蓝色的字迹,是沈清歌母亲的笔迹,除了密道入口(赵府书房博古架后,转动第三尊青釉梅瓶即可开启)、暗室机关(踏第三次石阶时需停步,否则会触发箭雨),末尾还有几行小字,字迹力透纸背,似是写时带着怒意:“赵德海与北疆勾结,以私盐换战马,每季度三船私盐换百匹战马,战马发狂非疫病,是硝石混在饲料中所致。”
“和我查到的分毫不差。”萧澈抬眼,眸色沉如寒潭,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条。纸条是用密写药水写的,在烛火下才显露出字迹,末尾画着暗卫营的鹰纹印记——这是最高级别的急报。
“我派去北疆的暗卫昨日传回消息,赵德海给叛军首领的信里写得明白:上元节子时炸西港码头,届时送五百匹战马过去,助他们趁乱攻雁门关。”
沈清歌接过纸条,指尖刚触到“私盐换战马”几个字,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外祖父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枯瘦的手指抖得厉害,只说“私盐路通北疆,要查”;母亲则是在她十五岁那年,“突发恶疾”前一晚,塞给她半块刻着梨花的玉佩,低声说“赵府藏着祸根,护好自己”。还有那三千边关将士,去年冬天“遭叛军突袭”战死,后来她才从医案里查到,那些将士的战马早被硝石毒得发狂,连兵器都握不住——这所有的账,都该算在赵德海头上。
“不能等上元节再动手,得提前布控。”沈清歌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红意,指尖轻轻抚平纸条上的褶皱,“赵德海老奸巨猾,西港仓库定是幌子,他绝不会只在一处藏硝石,说不定还有其他据点。而处炸码头只是障眼法,他真正的目的是让叛军攻雁门关。”
萧澈点头,走到供桌前,拔下蜡烛,将烛油滴在桌面,趁着油还没凝,用剑鞘尖在桌上画起地图。烛油凝成的线条歪歪扭扭,却把西港、东港、漕运暗河的位置标得分明:“我打算分三步走,每一步都要跟你核对——你熟沈家、漕运的关系,我熟兵部、暗卫的门路,只有我们凑在一起,才能堵死他所有退路。”
沈清歌凑近供桌,目光落在“漕运暗河”几个字上,指尖点了点桌面:“殿下说便是。”
“第一步,查硝石的具体位置和炸码头的准确时间。”萧澈的剑鞘尖停在“赵府”的位置,“你继母王氏嫁进沈家三年,每年以‘走亲戚’的名义去赵府至少五次,去年中秋还从赵府带回来一匣子‘贡品糕点’,我让暗卫查过,那匣子底层有夹层,藏过密信。赵德海肯定会把炸码头的地点、硝石的藏处记在密信里,绝不会随口告诉旁人,王氏作为他安插在沈家的眼线,说不定见过这封信。”
沈清歌沉吟片刻,指尖摩挲着梨花扣的边缘:“王氏确实可疑。她卧房里有个梳妆台下的暗格,我见过她偷偷往里面放东西,而且她身边的张嬷嬷是赵德海的人,会武功,平时寸步不离。要从她那里拿密信,得先引开张嬷嬷。”
“这好办。”萧澈立刻接话,“我让暗卫营的‘影’组去办,他们最擅长伪装。明日下午未时三刻,王氏会去佛堂念经,张嬷嬷会在佛堂外守着——‘影’组的人会提前扮成沈家的杂役,在未时二刻故意把水桶打翻在佛堂门口,污水溅到张嬷嬷的衣服上,她爱干净,定会去后院清理,你有半柱香的时间搜卧房。”
沈清歌点头:“我记着了。另外,我可以让春桃配合,她是母亲的陪嫁丫鬟,跟着我长大,忠心可靠。到时候她去佛堂送茶,能帮我盯着王氏的动静,一旦王氏提前离开,她会咳嗽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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