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披风扫过朱红门槛时,檐角冰棱正巧坠落在青砖上,“咔”地裂成两半,恰似这夜暗涌的局势,正被两人一点点剖开。沈清歌抬眼,见萧澈肩头落雪顺着披风褶皱淌下,在脚边积成浅痕——这是半月来第五次深夜对谈,从最初交换密信时的眼神印证,到如今听见墙外三短两长的叩门声,她便会将医案与漕运图在案上铺开,连沏茶的火候都掐得精准,等他进门时,茶香与烛火正好裹住满室寒意。
“今日雪紧,殿下倒比昨日早了半刻,想来朝堂上该有新动静。”她将温在炭炉边的梅花糕推过去,白瓷盘边缘的细霜遇热消融,在盘底积成浅浅水痕。这糕是昨夜萧澈遣人送来的川贝方子,当时他只说“你咳疾未愈,夜里垫垫胃”,却没提御膳房为了这润肺的方子,废了三炉炭火。
此刻她指尖还沾着医案的墨香,刚要去翻案上的纸页,便被萧澈递来的铜制汤婆子按住手背,滚烫的温度顺着掌心漫开。 “先暖着手,医案的字密,冻僵了指尖反倒看漏了关键。”萧澈的声音比檐外雪声沉,却藏着妥帖的考量。
萧澈说,“今日早朝,赵德海借‘漕运防冻’奏请增派护卫,实则是想把他的心腹安插进通州码头。我让人查了他举荐的三个校尉,都是十年前私盐案里漏网的旧部——这是他们的籍贯与过往任职记录,你比对下医案里提的北疆商队落脚点,看是否有重合。”
沈清歌握着汤婆子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她放下汤婆子,先将奏疏副本展开,指尖划过“通州校尉李三”的名字,忽然抬头看向萧澈:“这个李三,医案里提过。”
她迅速从书架暗格里取出一个蓝布封皮的医案,翻到夹着红叶的那一页,指尖点在泛黄的纸面上,“我母亲十年前给北疆商队看病时,记过一个‘李姓护卫’,说他‘左臂有月牙形疤痕,口音是通州一带’,当时我只当是普通记录,如今看来,他定是当年给赵德海押送私盐的人。”
萧澈指节轻轻叩着桌面:“果然如此。赵德海这是想把旧部安插进码头,既为了护着漕运里的私盐线路,也为了守住和北疆的联络点。”
他忽然想起什么,又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地图,摊开时能看见密密麻麻的红点,“这是我让人标注的近半年北疆商队入境路线,其中三条都经过通州西港,而西港的仓库管事,正是赵德海的远房表亲。你医案里有没有提过商队常带的货物?比如是否有非北疆产的东西?”
“有。”沈清歌立刻翻到医案后半部分,指着一段小字,“我母亲记过,商队每次来都带着‘黑色陶罐’,说是装的北疆草药,可她偷偷尝过,罐底残留的不是药味,是硝石——就是我们之前猜的,赵德海用私盐换战马,怕战马性子太烈,就往私盐里掺硝石,再用陶罐装着运去北疆。”
她抬头看向萧澈,眼神亮得惊人,“而且我发现,商队入境的日子,都和赵德海私盐船离港的日子差三天,这绝不是巧合,是他们约定好的交接时间!”
萧澈的眼底闪过一丝赞许,指尖在地图上的西港位置画了个圈:“我派去盯梢的暗卫回报,西港仓库每晚亥时都会有马车出入,车厢用黑布蒙得严严实实,只在车轮上沾了硝石粉——和你医案里记的陶罐残留一致。”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今日通州码头翻船,死的三个护卫里,有一个就是李三的手下,我让人去查了尸身,发现他指甲缝里夹着黑色布料,和仓库马车的黑布材质相同——赵德海是怕我们顺着护卫查到仓库,才故意毁船灭口。”
沈清歌握着医案的手紧了紧,指腹蹭过母亲娟秀的字迹,忽然想起前日父亲无意间说的话:“父亲前日提过,十年前林尚书弹劾私盐案时,也曾查到过‘通州西港仓库’,可没等上奏,就被赵德海反咬通敌。”她抬眼看向萧澈,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医案里还有一页没抄完的记录,说‘西港仓库地下有密道,直通漕运水道’,我猜外祖父当年就是想查密道,才被赵德海下了狠手。”
“我也查到了密道的线索。”萧澈从怀中取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铜符,放在案上,“这是暗卫从翻船的护卫身上搜出来的,上面刻着‘西港暗’三个字,我让人去比对了工部的旧图纸,发现西港仓库确实有一条嘉靖年间修的密道,出口在漕运水道的暗河——赵德海定是通过密道,把掺了硝石的私盐运上船,再送给北疆叛军。”
他看向沈清歌,眼神里满是同盟间的信任,“你母亲的医案,简直是撕开赵德海罪证的钥匙,若不是你细心整理,我们还得在码头的明面上绕圈子。”
“殿下这话就过誉了。”沈清歌浅笑道,指尖轻轻拂过医案的封皮,“若不是殿下能拿到朝堂上的奏疏副本,能画出北疆商队的路线图,我就算看出医案里的线索,也找不到实证。就像上次,若不是你查出王氏是赵德海的眼线,我还不知道母亲当年为何要把医案锁在暗格里——原来王氏嫁进沈府,就是为了找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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