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喧嚣仍在继续,像一曲永不落幕的华丽乐章。
水晶灯的光芒流淌在每一张笑意盎然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的酒香与香水味愈发浓郁,乐队演奏的旋律也变得愈发轻快激昂,仿佛要将这场盛宴推向另一个高潮。
宾客们举杯交错,谈笑风生,似乎已经完全将刚才那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抛诸脑后,沉浸在这片由财富与权力构筑的浮华之中。
我依旧穿梭其间,像一枚投入汹涌河流的石子,表面顺从着水流的走向,内心却兀自保持着沉静与警惕。身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小腿因为长时间的站立和行走而微微发酸,端着托盘的指尖也因为持续用力而有些麻木。但我的精神却像一根绷紧的弦,不敢有丝毫松懈。
我知道,这场晚宴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而那个掌控着一切的男人,虽然暂时离开了主宴会厅,但他的阴影,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我无法预测他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是继续漠视,还是会有新的、更难以应对的考验?
我必须保持清醒,保持警惕。
然而,就在我刚刚为一位宾客换下空杯,准备转身走向餐食区补充点心时,一种极其强烈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注视感,猛地攫住了我。
那感觉,不同于之前那些或好奇、或欣赏、或探究的目光。它更锐利,更沉重,更……具有穿透力。像一道冰冷的探照灯光,毫无征兆地打在我身上,试图剥开我所有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几乎是本能地,我猛地抬起头,循着那道目光的来源望去——
然后,我看到了他。
陆砚深。
他不知何时,已经去而复返。
他没有再站在二楼楼梯口那个居高临下的位置,而是就站在离我不远不近的一根巨大罗马柱旁。依旧是那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与周围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自带一个冰冷的结界。
但真正让我呼吸一窒的,是他的眼神。
他正在看我。
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冷的、带着审视和玩味的旁观,也不是漠不关心的忽略。而是一种……我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情绪。
震惊。
一种深刻的、几乎无法掩饰的震惊。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里,惯常的冰层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碎裂开来,露出了底下翻涌的、难以置信的波澜。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握着酒杯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像钉在了我身上。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我的模样,或者说,是第一次意识到,他所以为的那个“沈清弦”,与他此刻亲眼所见的这个“沈清弦”,存在着怎样巨大的、颠覆性的差异。
他看到了什么?
是看到了我如何冷静地反驳王太太的诬陷?看到了我如何专业地处理那摊酒渍?看到了我如何用法语安抚外宾?还是看到了周围那些宾客眼神的变化,看到了那些长者无声的鼓励和认可?
或许,他都看到了。
而他显然没有预料到。
他或许以为,将我置于如此不堪的境地,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扮演一个卑微的服务生,面对昔日熟人的嘲讽和刁难,我会崩溃,会失态,会痛哭流涕,会向他露出最脆弱的一面,从而证明他这三个月来的“驯服”是有效的,证明我沈清弦离开了他和沈家,就什么都不是,只能任他拿捏。
但他没有等到他想要的结果。
他等到的,是一个在绝境中依然挺直脊梁、用智慧和能力扞卫尊严的女人。是一个即使穿着廉价的制服,也依然无法被掩盖其内在光芒的女人。
这种巨大的反差,这种完全超出他剧本的走向,显然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冲击。
在那短暂的、几乎凝固的几秒钟里,我们两人的目光,隔着喧嚣的人群,在空中遥遥相遇,碰撞。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震惊,看到了那震惊之下翻涌的复杂情绪——有难以置信,有审视,有探究,甚至……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激赏?
是的,激赏。
那是一种对于超出预期的、强大对手的本能反应。尽管他可能极度不愿承认,但我的表现,无疑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种对于“强者”的认可机制。
我的心跳,在他这种前所未有的注视下,不受控制地加速,像擂鼓一样撞击着胸腔。一股混合着酸涩、委屈、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报复性的快意的情绪,猛地涌上心头。
看吧,陆砚深。
这就是我。
不是你以为的、可以被你随意搓圆捏扁的可怜虫。
不是那个需要依附你、祈求你怜悯的落魄千金。
即使被你打入尘埃,我依然有我的傲骨,我的能力,我的……让你不得不正视的力量。
这一刻,我几乎想要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想要用眼神告诉他:你的羞辱,你的算计,到头来,反而成就了我的一场漂亮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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