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出一声极低的、压抑的闷哼。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忘记了自己应该隐藏，从门后迈出了一步，轻声问道：“……您没事吧？”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厨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砚深猛地转过身来。
动作有些迟缓，带着醉意特有的笨重感。当他转过身，面对着我时，厨房那束集中的灯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
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陆砚深。
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水汽，眼神涣散，失去了焦距，显得迷茫而……空洞。平日里冷硬紧绷的脸部线条，在酒精的作用下完全松弛下来，甚至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他的眉头微微蹙着，不是清醒时那种带着算计或怒意的蹙起，而是一种……仿佛承载了太多沉重东西、不堪重负的疲惫。
酒精彻底卸下了他所有的盔甲和伪装，露出了底下那个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面对的、脆弱而真实的内核。
他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目光没有焦点，却又好像穿透了我，看到了别的什么地方。那双迷蒙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冷酷、讥诮、掌控，只剩下一种近乎孩童般的、毫无防备的茫然，以及……一种深可见骨的、浓得化不开的倦意。
他就那样靠在岛台边，一动不动，只是看着我。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拉出长长的、有些摇晃的影子，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强烈的、与这栋冰冷豪宅格格不入的……破碎感。
空气中，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但在这股酒气之中，我似乎又闻到了那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苦涩的药味。比白天在餐厅时，似乎更清晰了一点。
我们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沉默地对视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厨房里只剩下冰箱压缩机低沉的运行声，以及他有些粗重紊乱的呼吸声。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眼前的陆砚深，陌生得让我感到恐惧，却又……莫名地牵动了我心底某根最柔软的弦。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危险。
我知道，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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