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空旷的一楼大厅,周姨正焦急地等在那里,见到我,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担忧和后怕:“沈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没事吧?我听说……”她压低了声音,“听说超市里有点乱?”
看来,消息传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或许是其他顾客,或许是超市工作人员,总有人会谈论。我心中微微一紧,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
“没事,周姨。”我摇了摇头,将购物袋递给她,“只是个小插曲,已经解决了。这是采购的东西,您核对一下。”
周姨接过袋子,仔细地看了看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松了口气,连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可真是……哎,快上去歇歇吧,这些东西我来整理。”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转身走向通往我那个狭小保姆房的走廊。脚步看似和往常一样轻缓顺从,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每一步踏在地板上,都似乎比以往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踏实感。
回到那个仅有几平米、陈设简单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我才允许自己真正松懈下来。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而来,四肢百骸都泛着酸软。超市里那一幕幕,像快进的电影画面,在我脑海中飞速闪回——那个女人尖刻的嘴脸,保洁阿姨惶恐无助的眼神,周围人群的注视,流利出口的英语,还有……那一片不算热烈却清晰无比的掌声。
我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房间里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是我自己带来的、最便宜的那种。
很奇怪。
明明刚刚经历了一场可能引来麻烦的“出风头”事件,明明身体疲惫不堪,但心底深处,却有一股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热流,在缓缓涌动,驱散着长久以来盘踞不散的冰冷和麻木。
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是了,是“力量”。
不是物理上的力气,而是一种内在的、源于自身能力和意志的掌控感。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不,或许更早,从家族破产开始,我就一直在失去。失去财富,失去地位,失去尊严,失去自由,甚至一点点失去对自我价值的认同。我像一片浮萍,被命运的洪流裹挟着,跌入深渊,然后被陆砚深捞起,禁锢在这座黄金牢笼里,成为一个没有灵魂、只需服从的符号。
我习惯了低头,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将那个曾经骄傲、自信、有棱有角的沈清弦,深深地埋藏起来,用一层又一层的顺从和麻木包裹起来,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可是今天,在超市那个混乱的角落里,当那个保洁阿姨用那样无助的眼神看着我时,那个被埋藏的沈清弦,竟然自己冲了出来。
没有权衡利弊,没有计算后果,几乎是本能地,她站了出来,用她与生俱来的逻辑、口才,和她熟练掌握的语言武器,去对抗不公,去保护弱者。
而且,她做到了。
她不仅平息了风波,还赢得了(哪怕是短暂的)认可和感激。
那一刻,我不是陆砚深的合约保姆,不是沈家破产的大小姐,我只是沈清弦。一个依然有能力、有勇气去影响周围环境,去践行内心准则的沈清弦。
这种“有用”的感觉,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这种凭借自身力量改变了一小片世界的感觉……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体验过了。
它像一颗火种,掉进了我内心那片早已冰封的荒原。
虽然微弱,却顽强地燃烧着,带来了一丝暖意,一丝光亮。
我走到房间唯一的小窗前。窗外是宅子侧面的一小片竹林,夜色渐浓,竹影摇曳。玻璃窗上,映出我模糊的倒影。依旧是那张缺乏血色的脸,依旧是那身朴素的衣着。
但当我仔细看去,似乎……似乎那双向来沉寂如古井的眼眸深处,有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不一样的东西。
不再是全然的死寂和疲惫。
那里面,好像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星火般闪烁的光点。
是困惑?是悸动?还是……一种连我自己都不敢轻易确认的,名为“希望”的东西?
我抬起手,轻轻抚上冰冷的玻璃,指尖触碰着倒影中自己的眼睛。
“你可以的,沈清弦。”我在心里,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对自己说。
这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道咒语,悄然加固了心底那簇刚刚燃起的火苗。
是的,即使身处牢笼,即使身份卑微,我依然是我。我的头脑,我的学识,我的良知,我骨子里那份不肯彻底弯折的傲气,这些是任何人都无法夺走的财富。
陆砚深可以限制我的身体自由,可以践踏我的尊严,但他无法真正抹杀“沈清弦”这个存在本身。
只要内在的核还在,我就没有真正输掉一切。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一种近乎战栗的激动。
我开始下意识地回想超市里那个女人的指责,思考如果下次遇到类似情况,如何能更高效、更不留痕迹地解决问题。甚至,我的思绪飘回了这座宅子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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