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这句话,像最后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了我与顾怀瑾之间那片骤然死寂的空气中。余音散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蔓延。
我垂着眼,不敢再看顾怀瑾脸上的表情。但即使不抬头,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原本充满温和与期待的目光,如何一点点地黯淡下去,如何被浓重的失望、不解,以及更深沉的心疼所取代。
他递出名片的右手,依旧固执地悬在半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那小小的、洁白的方片,此刻像一枚被拒绝的勋章,尴尬地彰显着我的不识好歹和……某种无法言说的决绝。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医院大厅里的喧嚣——远处挂号窗口的争执,孩童不知疲倦的哭闹,推着医疗车滚轮碾过地面的声音——所有这些嘈杂,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我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对面那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我能感觉到他目光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头顶,试图穿透我低垂的眼睑,看清我内心深处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他或许在等待,等待我最后一刻的后悔,等待我伸手接过那张代表生机与可能的名片。
但我没有。我的双手死死地攥着装有药品的塑料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和坚定。
终于,我听到一声极轻极轻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里,裹挟着太多的无奈和挫败。
然后,那只悬空的手,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了回去。动作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将那张未被接纳的名片,重新小心翼翼地放回了西装内袋,靠近心脏的位置。那个动作,莫名地带着一种郑重的、仿佛在珍藏什么易碎品般的仪式感。
我的心,像被针尖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密而尖锐的酸楚。
“我明白了。”顾怀瑾的声音响起,比刚才更加沙哑,带着一种强压下去的波澜,“清弦,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一种最后的、固执的坚持:“但是,我的话永远有效。那个号码,永远为你开着。如果……如果你改变了主意,任何时候。”
他没有再说“保重”,或许觉得那两个字的分量,在此刻显得太过轻飘。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复杂得让我无法承受,然后,毅然转身。
我依旧没有抬头,但能听到他皮鞋踩在光洁地砖上的声音,沉稳,却比来时多了几分滞重。那脚步声一步步远去,穿过嘈杂的人群,最终消失在医院大门的自动开合声外。
他走了。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失落、解脱和更深刻绝望的无力感,瞬间席卷了我。我像一根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的稻草,几乎要软倒在地。不得不伸手扶住旁边冰凉的墙壁,才勉强稳住虚浮的身体。
额头抵着冰冷的墙面,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平复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和脑海里一片混乱的轰鸣。拒绝了,终于还是拒绝了。亲手斩断了那根唯一的救命绳索,将自己重新推回那片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深渊。
值得吗?
这个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没有答案。只有冰冷的绝望,一寸寸冻结四肢百骸。
在原地僵立了不知多久,直到感觉双腿的颤抖稍微平息,我才勉强直起身子。脸上的表情已经重新凝固成一片麻木。我拎起药袋,像完成一项极其疲惫的任务般,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医院大门走去。
阳光有些刺眼,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司机老陈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就停在离门口不远处的专属车位上。老陈站在车旁,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见到我出来,熟练地拉开了后座车门。
“沈小姐。”他公式化地招呼了一声。
我低低地“嗯”了一声,弯腰钻进了车厢。车内熟悉的皮革香氛和冷气扑面而来,瞬间将我包裹。这个空间,是陆砚深领域的延伸,是另一座移动的牢笼。
老陈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发动了引擎。车子平稳地滑入车流。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试图将医院里发生的一切,连同顾怀瑾那张写满失望的脸,都强行从脑海中清除出去。但那些画面,却像烙印一样清晰。
车子行驶得很平稳,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空调系统发出细微的嗡鸣。
我沉浸在自我的情绪漩涡里,并未注意到,前方驾驶座上,老陈透过后视镜,那看似随意的一瞥。他的目光,极其短暂地扫过我依旧带着一丝苍白和失魂落魄的侧脸,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专注于前方的路况。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训练有素的、属于职业司机的刻板模样。但若有人能仔细观察,或许会发现,他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指节比平时更用力一些,透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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