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毛巾拧干,虽然知道可能已经无济于事了,但还是覆在那块地毯上,一下,一下,机械地擦拭着。仿佛这个动作本身,能给我带来某种平静,或者说,能帮我掩盖住内心那巨大的、几乎要将我吞噬的空洞和疲惫。
刚才面对陆砚深时强装出来的镇定和冷静,像潮水一样退去,留下的是满地的狼藉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我知道,我那句话,是真的激怒他了。
我把他试图用来折磨我的“身份”问题,用一种他完全没料到的方式,彻底坐实了。我亲手斩断了“沈家大小姐”这个过去式的幻影,把自己牢牢钉死在了“保姆沈清弦”这个现实的身份上。
这似乎是他想要的。
但为什么,他看起来比我这个被羞辱的人,还要愤怒?
难道他真正想看到的,不是我认命,而是我反抗?是我在他面前崩溃大哭,或者歇斯底里地指责他,证明我还在乎,我还有情绪,我还……是那个他记忆里,有着一身傲骨的沈清弦?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我摁了下去。不想去揣测他复杂难懂的心思。那太累了。就像试图去理解一团狂暴的、没有规律的旋风。
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也是周姨那声叹息里透露出的信息是——这场由他主导的折磨,不会因为今晚的冲突而结束。相反,可能才刚刚开始,而且会变本加厉。
我擦着那块已经不可能恢复原貌的地毯,心里一片冰凉。前路漫漫,似乎看不到一点光亮。但奇怪的是,在说出那句“沈家大小姐已经死了”之后,心里某个地方,反而有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平静。
既然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既然退路已经被自己亲手斩断,那么,除了咬着牙往前走,还能怎么样呢?
擦了很久,直到盆里的水彻底变成深褐色,我才挣扎着,扶着旁边的餐桌,艰难地站了起来。双腿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眼前一阵发黑,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我看着地上那块难看的印记,像一块丑陋的伤疤,烙在这间奢华餐厅的心脏位置。也像烙在了我和陆砚深之间,那道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上。
收拾好清洁工具,端着脏水盆,我一瘸一拐地走出餐厅。走廊里灯光昏暗,寂静无声。主卧的方向,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但我能感觉到,那扇门后面,有一双眼睛,或许正透过猫眼,或许只是隔着门板,在黑暗中,冷冷地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包括,我这个刚刚“认清了自己身份”的,狼狈的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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