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在我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那间充斥着冰冷商业机密和更冰冷人心的空间。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沉重地敲击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闷响,像敲在我空洞的胸口。
我几乎是拖着身体在挪动。两条腿像灌满了铅,每抬一下都牵扯着酸胀到麻木的肌肉。膝盖那里尤其疼,是昨天跪着擦地时留下的旧伤,叠加着刚才长时间站立的新痛。腰背更是僵硬得仿佛不是自己的,稍微动一下,就传来一阵尖锐的抗议。
但我感觉不到太多身体上的疼痛。一种更深、更钝的痛楚,从心脏最深处弥漫开来,迅速席卷了全身,压过了所有生理上的不适。陆砚深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反复在我脑子里回放。
“沈氏……最后一个有价值的子公司……交割手续……空壳子……没什么用了……”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着。不是瞬间的剧痛,而是一种缓慢的、持续不断的、令人窒息的钝痛。我父亲呕心沥血一辈子的公司,那些曾经为“沈氏”骄傲的员工,那些承载着我童年和青春记忆的一切……在他口中,就这么轻飘飘地变成了可以随意拆分出售的货物,变成了一个“没什么用了”的空壳。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步挪向走廊尽头那个属于我的、狭小的保姆房。豪宅里温暖如春,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寒意,让我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脸是木的,嘴唇也是干的,刚才在书房里强撑出来的平静,像一层脆弱的蛋壳,此刻正在寸寸碎裂。
终于到了那扇白色的、不起眼的小门前。我掏出钥匙,手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才对准锁孔。咔哒一声,门开了。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霉味和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此刻却让我感到一种可悲的安心。至少在这里,我可以暂时不用伪装。
我闪身进去,反手将门锁死。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我顺着门板滑坐下去,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黑暗中,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自己粗重又压抑的喘息声,还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声音,咚咚咚,快得要跳出来。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来得又快又猛,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我张开嘴,想大口呼吸,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疯狂流淌,滴落在衣襟上,迅速洇开一片湿凉。
不能哭出声。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牙齿深深陷进皮肉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带着一丝血腥味。这疼痛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点,也给了我一个发泄的出口。我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用牙齿对抗着喉咙里即将冲出的呜咽。
为什么?凭什么?
委屈、愤怒、不甘、绝望……所有被强行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为我家破产倒闭,为我爸重病卧床,为那些追债人的恶语相向,为我不得不放下所有尊严来求这份工……更为了陆砚深,这个我曾经爱过、信任过的男人,如今用最残忍的方式,一遍遍地凌迟着我仅剩的一点体面。
他明明可以给我一个痛快。可他偏不。他要留着我在身边,用一纸合约绑住我,用各种羞辱人的规矩折磨我,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在他划定的圈子里挣扎。他享受这种掌控感,享受看着我一点点崩溃的过程。
今晚的电话,更是将这种残忍推到了极致。他不仅要在肉体上奴役我,还要在精神上彻底摧毁我,连我最后一点与过去的联系,都要亲手斩断,并笑着告诉我那只是一堆无用的垃圾。
想到这里,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蜷缩起来。眼泪流得更凶,无声,却汹涌。肩膀不受控制地耸动,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地面很凉,硌得骨头生疼,但比起心里的痛,这根本不算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时间在黑暗中失去了意义。直到嗓子干哑得发不出声,眼泪好像也流干了,只剩下间歇性的、控制不住的抽噎。咬着手背的牙齿也松开了,借着从门缝底下透进来的一线微光,我看到手背上留下一圈深深的、带着血丝的牙印,火辣辣地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我的门口。接着,是小心翼翼的、几乎听不见的敲门声。
“沈小姐?”是周姨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你……没事吧?我好像听到点动静。”
我的心猛地一紧,立刻屏住了呼吸,用袖子胡乱地擦掉脸上的泪痕。不能让她知道。不能让人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但开口还是带着无法掩饰的沙哑和鼻音:“……没事,周姨。”我顿了顿,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不小心绊了一下,撞到门了。”
门外沉默了几秒钟。我能想象周姨脸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在这宅子里待了这么多年,什么看不明白?她肯定知道我在哭,只是不忍心点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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