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垒”，傍晚，A区放风广场。
数百名死囚如同被驯化的野兽，在各自的无形领地里沉默地踱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暴戾气息。
突然，广场上空那片被电网分割得整整齐齐的天幕，如同被无形的利刃毫无征兆地划开了一道漆黑的裂口。
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一辆通体漆黑、棱角分明，涂装着鲜红星徽的重型悬浮装甲车，便从那道裂口中缓缓驶出，静静地悬停在了广场上空十米处。
一个年轻人正随意地站在装甲车的顶上，双手插在口袋里，那姿态，像是在自家阳台上俯瞰着楼下的花园。
按照道理来说，任何未经授权的飞行物闯入禁区，都会在0.3秒内被部署在围墙之上的数十座自动化防御炮塔集火，打成一团燃烧的废铁。
炮塔确实启动了。
冰冷的金属炮管从收纳状态中弹出，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数十道红色的激光瞄准线，精准地锁定了那辆悬浮在空中的装甲车。
然而，预想中的火力覆盖并未到来。那些本应在锁定目标后便立刻倾泻出毁灭性火力的炮塔，在嗡嗡地运转了半秒之后，又像是接到了什么更高权限的指令，极其“人性化”地将炮管缓缓地垂了下去，重新收回了装甲板之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错觉。
林天鱼本人在这里，就是道理。
典狱长办公室里，刺耳的警报声只响了不到一秒便戛然而止。典狱长正端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差点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得把杯子都扔了。他一个箭步冲到监控屏幕前，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甚至都来不及整理自己那身笔挺的制服，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办公室，朝着放风广场的方向狂奔而去。
“诸位傍晚好，最近大家居住体验还好吗？”
广场上，林天鱼看着下方那一张张抬起的、充满了惊愕、恐惧与仇恨的脸，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得足以让任何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你们的申述，我连夜都看完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给下方那些囚犯们留出消化信息的时间。广场上只有风声呜咽着掠过电网。
那些本还满脸桀骜的囚犯，此刻的表情相当精彩。他们搞不懂这位新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完了申诉？然后呢？是准备挨个提审，还是准备搞一场公开的“辩论会”？
林天鱼当然不是在等他们消化信息。他那看似扫视全场的目光，其背后，是【全知解构】那早已全功率运转的扫描。
一个个囚犯的“属性面板”，如同后台数据般，在他脑海里飞速地闪过。
【姓名：‘铁钩’巴洛特】
【罪行记录：……劫掠商船三十二艘，屠戮平民超过五百人……】
【姓名：冯·克莱斯特】
【罪行记录：……前帝国秘密警察第七行动组组长，以折磨、虐杀政治犯为乐……】
【姓名：‘博士’】
【罪行记录：……非法进行人体改造实验，受害者超过三百人……】
……
整个扫描过程，持续了几十秒。A区放风广场上，五百六十一名囚犯的“人生履历”，已被他尽数翻阅完毕。
很好，没有一个是政审部门搞错了，被冤枉送进来的倒霉蛋。全是些罪行累累，死不足惜的社会渣滓。
在确认了这批“原材料”的品质之后，他脸上那温和的笑容，又真诚了几分。他用一种充满了“人性化关怀”的语气，向下方那些还在等待着“审判”的囚犯们，宣布了最终的“处理结果”。
“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也为了不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我决定，把你们所有人的申诉，一次性地集中处理掉。大家觉得怎么样？”
林天鱼那粗暴而又直接的探查，广场上那些身经百战的亡命之徒，明显地感觉到了。
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直接伸进了他们的脑子里，将那些最隐秘、最肮脏、甚至早已被自己刻意遗忘的记忆，如同翻阅一本早已发黄的旧书般，一页一页地，粗暴地翻了个底朝天。
但广场上一片死寂。
没有欢呼，没有咒骂，甚至连粗重的呼吸声都消失了。数百名穷凶极恶的囚犯，此刻却像是被冻结在了原地，连眼珠都不敢转动一下。
因为他们都感觉到了。
那不是一种可以被言语描述的“杀气”，更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威压”。那是一种更加本源的、足以让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冰冷。
死亡，不再是未来某个不确定的“可能性”。它成了一个已经写就的、无法被篡改的“事实”。
他们只是在等待着，这个“事实”在物理层面上的最终呈现。
看着下方那一张张由惊愕、恐惧、最终凝固成一片空白的脸，林天鱼脸上那温和的笑容，终于，缓缓地收敛了。很好，省去了很多解释的功夫。
他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微不可闻的脆响。
下一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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