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方向传来的震天喊杀声与爆炸声,如同死神的丧钟,敲碎了西陵城最后一丝侥幸。火光在北区冲天而起,浓烟翻滚,即使在南城也能清晰地看到那代表毁灭的赤红。吕蒙军突破城防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守军和百姓中瞬间蔓延,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冲垮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秩序。
“城破了!快跑啊!”
“江东军杀进来啦!”
“逃命啊!”
绝望的哭喊、惊恐的尖叫、杂乱的脚步声、以及趁乱劫掠的打砸声,混杂在一起,将整个西陵城变成了沸腾的绝望之锅。许多守军的精神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丢弃了兵器,如同无头苍蝇般随着人流盲目奔逃,军官的呵斥与命令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甘宁躺在担架上,听着这末日般的喧嚣,看着眼前彻底失控的局面,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熄灭了。城,真的破了。吕蒙的军队正从北面汹涌而入,凌统在城南也必然会加强攻势,内外夹击,巷战……在这完全混乱的形势下,又能支撑几时?恐怕最终的结果,不是战死,就是被愤怒的乱民或搜捕的敌军撕碎。
陈勐和几名死士紧紧护在甘宁担架周围,用刀剑逼退试图冲撞过来的乱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决绝与悲凉。
“统领!北门已破,乱民四起,巷战恐难以为继!我们……我们护着您突围吧!”陈勐嘶声喊道,眼中已抱定死志。
“突围?”甘宁因失血和剧痛而意识有些模糊,他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苦涩至极的笑,“往哪里突?北面是吕蒙,南面是凌统,西面是‘蔡瑁’的军队(虽知是假,但此刻亦是阻碍),东面是长江……咳咳……我们已是瓮中之鳖……”
然而,就在这看似十死无生的绝境中,甘宁脑海中却猛地闪过林凡密信中的最后几句看似无关紧要的交代,以及更早之前,林凡锦囊中关于“万一事不可为”的预案!那预案极其大胆,近乎异想天开,但在此刻,却成了黑暗中唯一可能存在的缝隙!
他猛地抓住陈勐的手,用尽力气,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不……不巷战!按……按林军师……丙字……三号预案……执行!”
陈勐先是一怔,随即瞳孔骤缩,显然也想起了那个极其隐秘且冒险的计划。他看了一眼混乱的四周,又看了看担架上气息奄奄的甘宁,重重一点头:“明白!属下誓死完成任务!”
计划立刻被悄无声息地执行。陈勐留下大部分死士,命令他们换上普通百姓的衣物,混入乱民之中,尽可能向城南方向制造混乱,并散布“黄太守已战死北门”的消息,吸引敌军注意力。而他本人,则带着另外两名最可靠、身手最好的手下,以及一副早已准备好的、与甘宁身形相仿的阵亡士卒尸体(脸上做了些许模糊处理),搀扶(几乎是架着)甘宁,迅速脱离主街,钻入了一条偏僻狭窄、污水横流的巷道。
他们的目标,并非任何一个城门,而是位于城东南角,靠近江边的一处早已废弃的旧码头。那里芦苇丛生,地势隐蔽,平日里连乞丐都不愿光顾。按照林凡的预案,那里应该藏有唯一的一线生机。
沿途的景象触目惊心。溃散的败兵与惊恐的百姓拥挤践踏,不时有零星的江东军小队冲入街道,开始清剿残敌、控制要道,遇到抵抗便毫不留情地斩杀。哭喊声、求饶声、兵刃砍杀声此起彼伏。甘宁等人尽量避开主干道,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行,依靠陈勐对地形的熟悉,有惊无险地向着目标靠近。
与此同时,在北门附近,那具被伪装成“黄祖”的尸体,被陈勐留下的死士们“拼死”护卫着,且战且退,最终在一条死胡同里,被蜂拥而至的吕蒙军“乱刀砍死”,头颅被一名急于立功的军校割下,兴高采烈地送往吕蒙处请功。“黄祖已死”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正在激战的西陵城。
吕蒙接到那颗经过粗略处理、面目依稀可辨(主要是那身醒目的太守服饰和刻意保留的些许特征)的首级时,心中大喜过望,立刻派人飞报周瑜,并传谕全军,宣告江夏守军主心骨已失,令各部加快清剿速度,尽快完全控制西陵。
而城南的凌统,在听到北门突破和“黄祖”授首的消息后,也精神大振,下令对南城残存抵抗点发动最后的总攻。一时间,西陵城内的战火非但没有因为主将“阵亡”而平息,反而因为江东军士气大振、全力清剿而变得更加激烈和残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城内的围剿战和那颗“黄祖”的人头上。
城东南,废弃码头。
这里果然如林凡所料,相对平静。江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吹过,茂密的芦苇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掩盖了远处的厮杀声。陈勐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敌军踪迹后,才和手下搀扶着甘宁,来到一处半塌的栈桥下。
在那里,依照预案的指示,他们果然在淤泥和水草掩盖下,找到了一艘经过伪装的、仅能容纳四五人的狭长快艇!艇上甚至还准备了清水、干粮和一套干净的普通兵卒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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