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素雪接到杜丰“严厉申斥、戴罪立功、急速前进、事不可为则退”的指令时,正带着“纸鸢”小队和三名俘虏,隐蔽在渝州以北一处荒废的樵夫木屋中。屋外,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敲打着破败的窗棂。
她将指令内容低声告知了几名核心队员,包括胳膊上缠着布带、脸色因失血和紧张而有些苍白的张顺。少年听到“严厉申斥”时,头颅深深地低了下去,双手紧紧握拳,指节泛白。
“队正……我……” 张顺声音沙哑,带着悔恨。
“你的过错,待任务结束后,自有营规处置。” 凌素雪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喜怒,但目光却锐利如刀,刮过张顺的脸,“此刻,你只需记住‘戴罪立功’四字。你的弩射得很准,接下来,我需要你更准,更稳。”
她没有过多斥责,眼下形势危急,任何内耗都可能将这支小队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杜丰的指令给了她临机决断的最大权限,也将沉重的责任压在了她的肩上。
她迅速审问了三名俘虏。这些叛军游骑属于史思明麾下一支偏师的前哨,主要负责侦察和劫掠粮草。从他们零碎且充满恐惧的供词中,凌素雪拼凑出一个关键信息:史思明主力正在日夜不停地猛攻太原,但太原城在李光弼的指挥下,守得极其顽强。叛军伤亡颇大,史思明似乎已有些不耐,正分兵试图切断太原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并派出了多支像他们这样的游骑,清扫周边,捕捉可能的信使和探子。
“我们的行踪可能已经暴露,此地不宜久留。” 凌素雪当机立断,“改变路线,不走相对平坦但易于被骑兵追踪的官道附近,改走西山麓的小径,虽然难行,但能借助山林隐蔽。目标不变,以最快速度抵近太原西南方向的龙山区域。那里山势较高,或有观察太原战况的机会。”
她没有处决俘虏,而是将他们打晕,捆绑结实,塞进了木屋角落一个难以发现的地窖里。是生是死,看他们的造化。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懂。
小队再次出发,如同幽灵般潜入茫茫山林。经历了之前的实战,尤其是张顺擅自行动引发的风波后,这支年轻的队伍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初出茅庐的兴奋与躁动,多了几分沉静与警惕。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更加锐利,动作更加迅捷而无声,彼此间的配合也越发默契。鲜血与死亡的考验,是最好的催化剂。
张顺沉默地跟在队伍中,手臂的伤痛让他额头不时渗出冷汗,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更加专注地观察着四周,那架立下首功也惹下麻烦的短弩,始终处于随时可击发的状态。凌素雪偶尔扫过他的目光,冰冷中似乎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山路崎岖,雪后更是湿滑难行。他们昼伏夜出,依靠星辰和苏瑾提供的地图辨别方向。渴了嚼雪,饿了便猎取一些小兽或寻找干果充饥。凌素雪将野外生存的技巧倾囊相授,如何辨别无毒植物,如何设置简易陷阱,如何利用地形躲避可能的搜捕。
途中,他们又远远避开了两股叛军的巡逻队。叛军显然加强了对太原周边地区的控制,气氛肃杀。
经过数日不眠不休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龙山脚下。此山虽不高,但位置极佳,雄踞于太原盆地西南,站在山顶,足以眺望数十里外的太原城轮廓。
然而,当他们悄无声息地攀上山顶,借助枯枝与岩石隐蔽身形,望向北方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屏住了呼吸。
远方的太原城,如同一艘深陷于怒海狂涛中的孤舟。城池上空,被浓密的黑烟笼罩,即便相隔如此之远,仿佛也能听到那隐隐传来的、如同闷雷般的战鼓与喊杀声。城池四周,叛军的营帐连绵不绝,如同泛滥的蝗虫,将太原围得水泄不通。无数如同蚂蚁般细小的身影,正顺着密密麻麻的云梯,向着城头疯狂涌动。城墙上,不时爆起一团团火光,那是守军投下的猛火油罐,或是叛军发射的火箭。
攻防战显然已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队正……这……” 一名年轻的“纸鸢”队员声音发颤,眼前的战争宏景,远超他们之前小规模接战的想象。
凌素雪瞳孔微缩,心中亦是凛然。她虽武功高强,精通暗杀刺探,但如此规模的正面战场,亦是首次得见。李光弼能以孤军坚守至此,实乃当世名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叛军的攻势虽猛,但主要集中在南面和东面,西面尤其是靠近龙山的这一侧,兵力似乎相对薄弱,巡逻队的间隔也较大。或许是因为这边山势起伏,不利于大军展开。
“寻找制高点,准备纸鸢。” 凌素雪低声下令,“张顺,你眼神最好,负责观察城头守军旗帜变化,寻找可能的指挥所在或异常调动。其他人,警戒四周,轮流休息。”
“是!”
巨大的纸鸢在两名队员的协作下,艰难地在山巅的寒风中升起。由于距离太远,他们无法用旗语与城内直接沟通,凌素雪此举,更多是一种尝试,也是一种姿态——让城内的守军知道,他们并非完全孤立,外界有人在关注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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