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紫色的光芒,如同宇宙初开时第一缕穿透混沌的光,自水晶深处弥漫开来,不再是温暖的白金,而是带着一种深邃、冰冷、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威严。这光芒并不刺眼,却让平台上每一个注视它的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它照亮了梁熠被光茧包裹的身影,那身影在暗紫光晕中显得模糊而神圣,仿佛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投影。
灰隼和赵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是恐惧,而是生物本能对超越理解范畴力量的敬畏。他们能感觉到,脚下的金属平台在发出低沉的共鸣,整个信标结构内部,仿佛有无数沉睡的古老引擎被逐一唤醒,积蓄着毁天灭地的能量。
梁熠的意识,此刻正悬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暗紫色星海之中。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只有无数流淌的、由纯粹信息和宇宙法则构成的星河。他的个体意识边界正在消融,与信标那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古老记忆库和逻辑核心深度融合。
痛苦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全知”感。他“看”到了“播种者”文明的辉煌与悲壮——他们并非神只,而是一个在探索宇宙终极真理道路上走得太远、最终触碰到某种“禁忌”而消亡的智慧种族。他“看”到了无数类似地球的星球上,播撒下的文明火种或茁壮成长,或黯然熄灭。他“看”到了“净化者”的本质——它并非某个邪恶帝国的武器,更像是一种在宇宙尺度下自动运行的“免疫系统”或“熵增清理程序”,旨在抹除那些可能对宇宙整体平衡构成“潜在威胁”的、过于活跃的智慧文明。“播种者”文明,正是因其过于强大的科技和对宇宙规则的深度干涉,引来了“净化者”。
而现在,地球,因为继承了“播种者”的部分遗产(信标),也被打上了“潜在威胁”的标签,成为了清理目标。
这些浩瀚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冲刷着梁熠的自我认知。他作为“梁熠”的记忆、情感、牵挂——林雪温暖的笑容、陈骏咋咋呼呼的呼喊、秦卫国沉稳的指令、基地生活的点滴……这些构成他之所以为“他”的珍贵碎片,开始变得模糊,如同沙滩上的字迹被海浪侵蚀。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正在被同化,正在消失!
不!我不能忘记!
一股强烈的执念从意识深处爆发,如同暗紫星海中一道倔强的金色闪电。这执念无关力量,无关知识,仅仅是对“我是谁”的最终坚守。在这股执念的驱动下,他不再被动接受信息,而是主动引导着融合的过程,将“播种者”那冰冷庞大的知识库和力量,与他自身独特的“宇宙心流”频率以及那份属于“梁熠”的人性核心强行糅合!
这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一种危险的创造。就像将恒星的能量注入脆弱的玻璃瓶,结果要么是瓶碎能量散,要么是……玻璃在极致的高温高压下,蜕变成一种全新的、兼具恒星之力与玻璃形态的不可思议的物质!
嗡——!
暗紫色的水晶猛地一震,光芒内敛,仿佛所有的能量都收缩到了极致。包裹梁熠的光茧悄然消散,露出了他的身影。
他依旧站在那里,外貌没有改变,但气质已然天翻地覆。他的双眼睁开,瞳孔不再是黑白分明,而是化作了两团缓缓旋转的、深邃的暗紫色星璇,目光平静地扫过,灰隼和赵磐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混合着古老的沧桑和属于梁熠本身的坚定,弥漫在空气中。
“梁熠……你……”赵磐声音干涩,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梁熠(或许现在需要一个新的称谓)微微转头,目光落在赵磐身上,那眼神让赵磐感到一丝熟悉的温和,但更多的是深不见底的浩瀚。
“记忆……正在变得模糊。”梁熠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奇异的共鸣,仿佛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直接震荡在人的心灵深处,“但核心……还在。时间不多了。”
他的目光抬起,穿透了厚厚的岩层,直视外界太空中的战场。在他的“视野”中,信标发出的白金光网正在节节败退,“净化者”的扭曲力场已经解析了大部分规则武器,并开始反向侵蚀,如同病毒攻破了防火墙,正迅速蔓延向信标的防御核心。地球的命运,只剩下分钟级的倒计时。
“需要……更直接的力量。”梁熠低语。他缓缓抬起右手,伸向那暗紫色的水晶。
没有接触,但他的指尖与水晶之间的空间开始扭曲、折叠。暗紫色的能量如同活物般从水晶中流淌而出,缠绕上他的手臂,并非吞噬,而是融合。他的手臂皮肤下,隐隐浮现出与水晶内部类似的、流动的暗紫色符文,一股远超之前任何时刻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整个地下穹窿剧烈震动起来,穹顶的晶体光芒大盛,与梁熠身上的紫光交相辉映。平台下方那些机器蜘蛛齐刷刷地伏低了身体,仿佛在向新的主宰表示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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