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低沉悠长的号角声,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穿透绝龙渊终年不散的云雾,回荡在深渊上空冰冷而空旷的灰白天幕下。声音并非来自一处,而是从深渊边缘的数个制高点同时响起,彼此应和,交织成一张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声网,笼罩着下方幽深的裂谷。
深渊边缘,一处被风蚀得如同鹰喙的悬崖之上。数十名身着玄色劲装、面覆无脸铁面的身影如同冰冷的雕塑,静默地立于寒风之中。他们身形挺直如枪,气息凝练内敛,唯有腰间悬挂的造型奇特的弧形短刃,在晦暗的天光下泛着幽冷的色泽。为首一人身形格外高大,铁面之下,一双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毫无感情地俯瞰着下方翻滚的云气。正是鬼面人。
号角声渐息。一名铁面人无声上前,单膝跪地,声音透过面具发出沉闷的回响:“统领,七处哨点号角已毕,未有回应。下方云气翻腾剧烈,似有地动余波,无法探查详情。‘兽笼’已开启,未见猎物挣扎迹象。”他口中的“兽笼”,显然指那条被启动致命机关的垂落铁索。
鬼面人缓缓抬起手,冰冷的手指在冰冷的悬崖岩石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玄甲龙傀暴动,千机引核心失控,再加上我们送下去的‘开胃小菜’…绝无生还之理。就算侥幸逃过一劫,也绝无可能无声无息避开所有哨点号角探查。”
他转过身,铁面转向帝都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座盘踞在平原上的巨大城池。“督主的‘血诏’,已经撒出去了。这天下,该乱起来了。我们走,该去收割下一片庄稼了。”他大手一挥。
数十名铁面人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眨眼间消失在悬崖之上,只留下呜咽的风声和那声“收割庄稼”的冰冷余音。
大昭皇宫,乾元殿深处。 袅袅的龙涎香也无法完全驱散这里的阴冷与死寂。重重明黄色的帷幔低垂,隔绝了外间所有的光亮和声音。巨大的蟠龙金柱在昏暗的灯火下投下扭曲的阴影。
一个身形单薄、穿着明黄龙袍的少年(安王李琰),僵硬地坐在宽大的龙椅上。他脸色苍白得不似活人,眼窝深陷,嘴唇毫无血色,微微张着,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滑落,滴落在华贵的龙袍前襟,留下一小片暗色的湿痕。他的眼神空洞涣散,如同蒙尘的琉璃珠,没有一丝光彩,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虚空,仿佛一尊被精心装扮却失了魂的木偶。
赵无极的身影并未立于御阶之下,而是随意地斜倚在龙椅旁一张铺着厚厚绒毯的紫檀榻上。他换了一身深紫色的常服蟒袍,领口袖口用暗金丝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手中把玩着一枚通体乌黑、温润如墨玉的棋子。他微微眯着眼,似乎在闭目养神,又似乎在聆听空气中无声的讯息。
一名穿着深青色宦官服饰、面白无须的老太监(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顺)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帷幔边缘,躬身侍立,如同泥塑木雕。他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奏章,最上面一份摊开着,赫然是加盖了“皇帝之宝”的“讨逆血诏”副本!
“督主,”老太监王德顺的声音尖细而平稳,如同用尺子量过,不带任何情绪,“血诏已通传天下。八百里加急发往各州府、卫所、藩镇。驿站、城楼、市井要道,均已张贴告示。如今街头巷尾,茶馆酒肆,人人都在议论那李氏三女的‘滔天罪行’。”
帷幕微微晃动,赵无极没有睁眼,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得意,只有一种掌控棋盘、尽在掌握的漠然。“哦?都是如何议论的?”
王德顺垂着眼帘,继续平稳地汇报:“坊间传言纷杂。有深信不疑、痛斥李氏逆贼灭绝人伦、当千刀万剐的;也有将信将疑、私下揣测其中或有隐情的;更有甚者,将三位公主形容成吸食人精血修炼邪功的妖女,传得神乎其神…人心…浮动。尤其是一些曾受先帝恩惠的旧臣门户,反应尤为激烈,有人当庭痛哭,有人愤而斥责,也有人…闭门不出,称病告假。”
“人心浮动…好,好啊。”赵无极终于睁开眼,那双细长的凤眸中寒光流转,如同深潭下的冰棱,“浮动,才有缝隙。忠的也好,疑的也罢,怒的也好,怕的也罢…只要这把‘弑君杀父’的火烧起来,他们每个人的心思都会被照得清清楚楚。本督倒要看看,谁是忠臣?谁是贰臣?谁…又是首鼠两端的墙头草?”他将手中的黑色棋子轻轻按在榻边小几上一副未完成的棋局某处,发出清脆的“嗒”声。
“河西节度使卢象升、蜀中总督陈明远、岭南经略使冯玉堂…这几位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有何动向?”赵无极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气息却微微收紧了几分。
“回督主,”王德顺的声音依旧平稳,“卢象升反应最快,血诏抵达河西当日,便派其长子卢俊义率领三千精骑,打着‘为国锄奸’的旗号,星夜出关,方向…直指剑南道!应是冲着传闻中剑冢所在的绝龙渊方向而去!陈明远处暂无大规模兵马异动,但其治下成都府、渝州等地,已开始严查过往可疑人等,盘问甚紧,并暗中悬赏重金求购李氏三女行踪。冯玉堂…尚无明确消息传回,岭南路远,驿道艰难,但以其沉稳保守的性子,料想更会整军戒备,观望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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