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与粗糙封皮接触的瞬间，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气”顺着他的指尖，无声地汇入经脉。
就是它。
这本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书藏着与他所学道术同源的气息。
他拂去封皮上厚厚的尘埃。
动作专注，郑重得近乎虔诚。
这副模样落在德拉科·马尔福和他那群跟班眼里，活像一出滑稽的默剧。
“哦，看看他找到了什么宝贝。”
潘西·帕金森压低了声音，但那股尖酸的恶意却毫不收敛，像蛇信子一样嘶嘶作响。
她的目光在艾德里安和那本破书之间来回扫视，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一本被虫蛀过的笔记？沙菲克，你的品味可真是……与众不同。”
另一个斯莱特林男生轻声附和，声音里充满了贵族式的傲慢。
“我还以为他有什么秘密武器，原来是来图书馆捡破烂的。这东西恐怕连费尔奇那只猫都不屑于用爪子碰一下。”
细碎的、被刻意压制的嗤笑声在他们之间传递，像黏腻的蛛网。
巨大的、令人愉悦的优越感，充满了德拉科的胸膛。
他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还蹲在地上的艾德里安。
“沙菲克。”
他的声音拖着长长的、讥讽的调子，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格外清晰。
“我得承认，你总能给人带来‘惊喜’。这本书我恰好知道。”
他顿了顿，满意地享受着所有人投来的目光，包括不远处那排书架后，赫敏·格兰杰探究的视线。
“《符文共振与失落的语源》，作者是个叫埃尔德里奇·沃普尔的疯子。”
“一百年前，他提出一个荒谬的理论，认为全世界所有古老的符号，从卢恩文到埃及圣书体，都源于同一个‘母体’。他因此被整个学术界驱逐，最后穷困潦倒地死在翻倒巷。”
德拉科的声音里充满了宣判般的快意。
“这本书就是他疯言疯语的合集，是魔法学术界的耻辱柱！”
周围的嗤笑声更响了些，但依旧控制在窃窃私语的范畴。
他们成功地将艾德里安的行为，钉死在了一个“怪胎与疯子惺惺相惜”的耻辱柱上。
赫敏·格兰杰皱起了眉头。她也觉得沃普尔的理论缺乏严谨论证，但马尔福这种把学术争议当成人身攻击的武器，并以此取乐的行为，让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厌恶。
然而风暴中心的艾德里安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终于将书拿了起来，翻开了陈旧发黄的第一页。
指尖能感受到书页纤维中渗透的特殊墨水气息，由植物汁液混合矿物粉末制成。
这股气息，与母亲教他绘制符箓时所用的朱砂、松烟墨，异曲同工。
这个叫沃普尔的巫师或许理论疯癫，但他研究的方向无意中触碰到了东方“气”与“符”的真实边界。
这就是他要找的线索。
艾德里安的沉默和专注，让德拉科所有的言语攻击都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他精心准备的羞辱，没有换来任何预想中的反应。
德拉科的耐心燃烧殆尽。
他向前逼近一步，压低身体，声音从公开的嘲讽变成了充满恶意的低语。
“别再装模作样了。”
德拉科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威胁的意味。
“你以为靠着这些故弄玄虚的把戏就能怎么样？你这个只会玩黄色废纸的骗子。”
他刻意加重了“黄色废纸”这个词的发音。
这四个字像一把淬毒的钥匙，瞬间撬开了艾德里安心底最深处的一道锁。
黄色废纸。
他指的是飞行课上那张轻身符。
是母亲袁茉亲手绘制，耗费心血，注入了道家真气的护身符。
是他最珍视的，源自血脉与传承的宝物。
可以嘲笑他英语不好。
可以讥讽他性格孤僻。
甚至可以贬低他混血的身份。
艾德里安都可以不在意。
但绝不能侮辱他的母亲，和那传承千年的道。
这是逆鳞。
周遭喧嚣的空气，似乎在艾德里安的身边，骤然冷却。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正眼去看德拉科·马尔福。
那张总是带着疏离与平静的脸上所有的情绪都褪去了。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深不见底的虚空。
德拉科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喉咙莫名一紧，准备好的、更恶毒的话语，全部卡住了。
艾德里安没有说一个字的英语。
他的动作很慢。
他将那本《符号共振与失落的语源》翻到了某一页。
那一页的中央，用一种古朴的笔法，绘制着一个极其古老、结构复杂、盘踞飞腾的龙形符文。
符文充满了力量感，仿佛随时会从纸上活过来。
艾德里安伸出修长的手指，笃定地，点在了那个龙形符文之上。
然后他抬起脸，再次对上德拉科那双因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灰蓝色眸子。
他的嘴唇微动。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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