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早已停止，此刻舱室内安静得能听见仪器散热的风声。
时渊终于转过身，正面迎上橙瓜的目光。
他的表情依然完美得无懈可击，但鸦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橙瓜的眼睛。
“所有关于白塔事件的档案都是公开的。“时渊说。
“包括我被抹去的那部分记忆吗？“橙瓜缓缓抬起右手，手背上淡金色的印记若隐若现，“这个印记，不是在白塔获得的，对不对？“
时渊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就在这僵持的时刻，整个舱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红色的应急灯取代了柔和的冷光，刺耳的警报再次响彻空间。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空间跳跃。重复，检测到未授权空间跳跃。“
时渊立即转向控制台，手指飞快操作：“鸦，带她去安全屋。“
“来不及了。“鸦看向观察窗外，脸色骤变。
橙瓜手背上的印记突然灼热发亮，她捂住手，一阵眩晕袭来。
时渊一把扶住她，在对讲器中快速下达指令：“全体注意，启动一级防护。这不是演习——梦境正在入侵现实。“
震动越来越剧烈，天花板的金属板开始松动。在一片混乱中，橙瓜抓住时渊的衣袖，声音几乎被警报吞没：
“这不是意外，对吗？那个梦境在找我，而你知道为什么。“
时渊没有回答，但在他一向冷静的眼中，橙瓜第一次看到了某种近乎愧疚的情绪。
基地的电力系统开始失效，灯光明灭不定，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看见时渊的口型似乎在说：
“对不起。“
灯光彻底熄灭，只有应急灯在角落投下血红色的阴影。
橙瓜在黑暗中感觉到时渊的手突然收紧，下一秒，整个基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摇晃，金属支架发出刺耳的呻吟。
“这边！”鸦的声音在左侧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摸到墙边，徒手撬开一块松动的墙板，露出后面狭窄的维修通道。
时渊半扶半推地将橙瓜塞进通道，自己紧随其后。就在他滑入通道的瞬间，主控室的天花板轰然坍塌，沉重的合金构件砸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维修通道内一片漆黑，只能凭触觉向前爬行。橙瓜手背的印记持续发烫，像一块烙铁。更糟的是，她开始听见细碎的沙粒流动的声音，就在这密闭的金属管道里。
“你们听到了吗？”她低声问。
前方鸦的动作顿了一下：“什么？”
“沙子流动的声音。”
时渊在她身后沉默片刻：“继续前进，不要停。”
他们在一团漆黑中爬行了大约十分钟，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微光。鸦推开通道尽头的格栅，三人先后跳进一个小型储藏室。
这里的情况同样糟糕。货架东倒西歪，储存的物资散落一地，更诡异的是，地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黄沙。
鸦弯腰抓起一把沙子，任由它们从指缝流下：“这不可能...基地是完全封闭的。”
橙瓜注视着地上的沙粒，那些沙子仿佛有生命般，正沿着某种规律缓缓移动，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图案。
时渊快步走到储藏室的终端前，尝试启动系统。屏幕闪烁几下，居然亮了起来。
“备用电源还能用，”他快速操作着，“但我无法连接到主网络，基地大部分区域已经失联。”
终端屏幕突然剧烈闪烁，画面被干扰的雪花取代，接着，一个由沙粒组成的模糊人脸出现在屏幕上。
“回家...”电子合成的沙哑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回到沙漠...”
橙瓜手背的印记突然剧痛，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橙瓜！”鸦冲到她身边。
时渊果断掏枪射向终端，屏幕应声碎裂，那个人脸随之消失。但储藏室内的沙粒开始加速流动，墙壁上逐渐显现出沙漠的幻影。
“它们的目标是我，”橙瓜喘着气站起来，“送我回去，送回那个梦境。”
“不可能！”鸦立刻反对，“你刚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鸦说得对，”时渊检查着配枪，“白塔准则第一条：绝不向梦境妥协。”
“那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些沙子会出现在完全封闭的基地里？”橙瓜直视时渊，“为什么它们能入侵我们的系统？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梦境渗透了，时渊。”
储藏室的门突然传来沉重的撞击声，一次，两次，门板开始变形。
时渊的眼神复杂地变幻着，最终深吸一口气：“基地地下有一条紧急撤离通道，直通外界。如果我们能到达那里...”
“然后呢？”鸦追问。
“然后我带橙瓜去一个地方，”时渊看向橙瓜，“去你父母真正失踪的地方。”
第三次撞击，门锁崩裂。门外不是基地走廊，而是一片无垠的沙漠，烈日当空，热浪扑面而来。
时渊举枪对准门外的沙漠幻影：“跟紧我。”
他率先冲入那片虚实交织的沙漠，鸦拉起橙瓜紧随其后。当他们踏出储藏室的瞬间，身后的房间如同海市蜃楼般消散在热浪中。
基地消失了，他们站在真正的沙漠里，头顶是毒辣的太阳，脚下是滚烫的沙粒。
橙瓜环顾四周，呼吸着干燥炙热的空气，突然感到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这里...”她喃喃道，“我来过这里。”
时渊收起枪，目光投向沙漠深处：“是的，十五年前。那时你还不叫橙瓜。”
远处，一座由沙岩构成的古城遗迹在热浪中若隐若现，与橙瓜梦中见过的石歌林一模一样。
时渊的话音在热风中飘散，却像重锤击在橙瓜心上。十五年前，不叫橙瓜——这些字眼在她脑海中碰撞，却激不起任何成形的记忆，只有一种沉甸甸的熟悉感，如同这沙漠中无处不在的沙粒，无孔不入，却抓不住实体。
鸦警惕地环顾四周，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武器上：“头儿，你最好解释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基地怎么会突然消失？”
“基地没有消失，”时渊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是我们被转移了。梦境与现实正在重叠，而橙瓜是那个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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