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让李青一语成谶!
潘令宁缓缓瘫坐在圈椅之上,呆如木鸡。
江鱼儿爬上去,几欲抓着她的裙摆,不断磕头哀求:“郎君随使者才入北境,那山匪汹涌而来,趁乱一同掳走了北契国使者,和郎君,小的也被他们打成了重伤!就在小的以为命丧黄泉之时,那山匪交给小的这个,说让小的送往京城潘娘子处,才饶小的一死!”
他脏污不堪的手颤抖着抬起了一把匕首。
潘令宁一瞧,虎头硬革套着的七寸长的匕首,便连匕首的手柄,也分外眼熟——镔铁匕首!
可这是一把全新的匕首,上头的虎头纹路仍保留着原色,未被磨得油光发亮!
潘令宁惊得缓缓前倾了身子,双腿虚软却站不起,只微张双目死死盯着匕首。
江鱼儿又哭求道:“那马匪还说,娘子若想救郎君,务必收下这把匕首!”
潘令宁缓缓一阵冷笑,眼锋却如沾毒的刀,闪着妖异的幽光,她刻意压制心中躁动的情绪,以至于咬牙切齿道:
“他们难道以为,凭着温巡,便可要挟我加入延朔党,让文繁书铺和讲义堂,沦为他们的舆论喉舌?他们当真是太看得起温巡,还是太看得起我?”
“娘子啊!”
江鱼儿又哀求一声,潘令宁却不为所动。
她呆呆望着窗外,双手痛苦地抠着圈椅,却克制着情绪,面呈冷漠之色。
她太过熟悉延朔党的花招,每每胁迫他人入会,必要给出这样一把匕首,是他们的宗教仪式,也是他们交头的暗号。
这把虎头匕首是簇新的,便说明,并非温巡身上夺来,而只可能是,要挟她入会。
早在鬼樊楼倒塌之后,他们一直物色新的舆论喉舌,也曾经觊觎上她重办的讲义堂,可或许深知她与崔题走得太近,便不为所动。
她原以为延朔党早已打消了如此念头,原来并未停止,只是筹谋等待恰当的时机,一招出手,便想逼着她臣服!
便在江鱼儿一声声的哀求中,隔间外忽然传来一道万分突兀的笑声,带着睥睨一切的风轻云淡,冷漠传来:“呵呵……果然是,但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潘娘子即便不顾及旧人性命,难道也可以不顾北疆烽火连绵,数十万百姓的性命么?”
潘令宁回头,居然见街道司长官——吴瑛,一身青衣官服,头戴展脚幞头,负手走到她近前。
他身后跟着两名衙役,还有欲言又止,手足无措的张叔。
很显然,张叔根本拦不住这位长官,只能无可奈何地看向潘令宁,以示求助。
潘令宁看着眼前高高瘦瘦、颧骨突出、骨相崎岖,一双眼睛却透着精光的吴瑛,以前她对这位“子彦兄”的印象是激进的延朔党拥趸,如今重看他的面向,也不知是因为他摆出春风得意的姿态,还是那面相果真如此,她居然看出了几分“老谋深算”!
这份感悟让她心头一惊,当即推测出整个事情的经过,瞬间也料到他为何突兀地出现在此了!
潘令宁给你却不动声色,缓缓起身,秉持东家的待客之道,端庄得体扬起一抹笑容道:“哟,吴街使大驾光临,我等寒铺当真是蓬荜生辉!张叔,请茶博士点茶,要上好的龙园胜雪!”
“是!”张叔应声退下去了。
吴瑛负手含笑进入隔间,居然也不用她招呼,便自个儿大大方方地坐到与她齐平的圈椅上,而后,也不等她开口,又挥了挥手。
两名衙役便上前,把江鱼儿拖下去了。
江鱼儿还在苦苦哀求:“娘子……娘子……您务必要救救我家郎君啊,娘子……”
“这个仆人,对他家郎君倒是忠诚,说不定,比娘子对待十几年的青梅竹马之谊,还更感情深重?”吴瑛挑眉睇了潘令宁一眼,丝毫不躲藏地讽刺道。
而后他低头抖了抖袖子,整理微微褶皱的官服,神情专注而严谨,一丝不苟,似乎对待那官服极为庄重重视。
这番举止,在潘令宁眼中无不讽刺。
潘令宁也兀自坐下,既知他坦白身份,她也不再掩饰,只微扬着下颌看着窗外,侧脸对着他说道:“街使似乎对北疆的动静十分了解,莫非连那北契国何时开战,你也心中有数?”
她说罢,淡淡转眸,眼锋犀利地看向他。
吴瑛“呵呵”笑了一声,对于她的冷漠姿态浑不在意,又说道,“潘娘子是人人皆知的……巾帼义士,你胸藏丘壑,心系苍生,难道甘心……眼睁睁地看着家国陷入烽火狼烟当中?况且,若想止戈,明明在你力所能及之内,只要你肯收下这把匕首……”
他把她随手搁置茶几上的镔铁匕首,推到她面前,睇眼看向她,“不仅能救出温巡,还能拯救家国于水深火热当中,何乐而不为?”
潘令宁倏忽挑眉反问:“吴大官人是以大梁国街使的名义,好意相劝,还是以延朔党拥趸的名义,还是那北契国线人的身份,向某施压?”
“哈哈……娘子言重了!我为从八品小小街使,哪有这么大威势,你说的那些什么身份,又岂会看上我这芝麻小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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