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困局半炷香已过,一秀还未诵完经,内卫头头跨前一步,仅仅一步,便再也不肯前进,他抽刀出鞘,刀锋遥指邪僧,“你还有多久?”
一秀却不答,有人已替他答,“我听说超度亡灵,要虔诚诵经,且不可分心,经文字数不多,也要诵足三七二十一遍,方才我数了数,已到了第二十遍。”
说话的人正是狄鹰。
他早已把一秀视作好兄弟,如今好兄弟有难,他既不能袖手旁观,也不能临阵退缩,内卫看他一眼,眼神冷酷起来,“爬那么高做什么,不怕摔死么?”
“恰逢日出,站得高,可一览东山瑰丽。”
一秀仍旧没有诵经完毕的迹象,内卫又问:“你与这和尚认得?”
“非但认得,我们还是最好的兄弟。”
内卫突然笑道:“我捉这和尚,你知道理由是什么吗?”
狄鹰不置可否,“内卫素来是帝君最为锋利的爪牙,先斩后奏,威风得很,要捉个人,还要理由?”
“当然要理由,就算你要做没有理由的事,也要为自己寻个理由,这万事万物本就要讲求一个因果,师出无名,可就没有胜仗的把握了。”
狄鹰讥讽道:“内卫也会讲道理。”内卫又看向兵马司,问道:“你们也讲道理吗?”
兵马司道:“自然要讲道理。”
“好。和尚我一定要带走,他还有同伙,虽然他站在墙上看热闹,可我相信他一定在寻机发难,这个人就留给你们。”
兵马司却不依道:“我们也要和尚!”
内卫眼神一寒,“我若不给呢?”
兵马司始终不如内卫底气足,一时间愣住,狄鹰不怕事情闹大,笑道:“你们何不打一架。”
内卫眼神更冷,将刀向地上狠狠插进去,喝道:“你敢!”
此刻一秀终于诵经完毕,火也渐渐熄灭,他道:“兵马司不敢,我却敢。”
“不怕死?”
一秀道:“你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会知道我不怕死。”
内卫又抽刀出来,沉声道:“白衣僧拒捕,生死不论,捉起来!”
一众内卫得令,无视兵马司,上前将一秀团团围困,一秀抬头望一眼狄鹰,道:“狄兄把我当兄弟,我不能拉你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你还有更高远的志向,还有更重的担子,为了你好,我不能拒捕。”
狄鹰道:“你若动手,我一定会帮助你,合咱们两人之力,谁能拦得下?”
一秀道:“正因为我知道这一点,所以更不能拒捕,你若参与其中,就百口难辩了。”
狄鹰叹道:“生死关头,你想的却还是我?”
“不管是谁,只要能够牺牲我去保护别人,我都愿意去做。”
狄鹰犹豫着,最终才下定了决心,唉声叹气起来,“咱们这辈子还有许多酒要喝,你若还把我当兄弟,就一定要好好活着。”
一秀大笑道:“贫僧一生不轻易许诺,但是好兄弟的这个承诺,我便应了!”
狄鹰报以微笑,单脚轻点墙头,身子轻灵飘忽,眨眼间消失,小弟暗中呼出一口气,这不知底细的瘟神终于离去,他悄悄舒展下筋骨,就要爬下树去,哪知屁股下骤出一股大力,猝不及防下被人一脚踹中,鬼叫着蹿上了高空,又重重摔落在地,跌了个七荤八素。
一秀望那浓密的大树,见有一只手探出来,两根手指比个胜利的手势,转瞬间又不见踪影,对于这位好兄弟的临别赠礼,一秀哭笑不得,不过这从天而降的小弟却已遭了霉运,内卫将其擒住,厉声逼问:“你又是什么人!”
摔了个七荤八素,小弟早已头脑不清楚,吞吐不知所言,内卫将其丢给兵马司,自己带一秀回了禁宫。
事情告一段落,众人只当看个热闹,嬉笑着离去,这却难倒了老包,小弟莫名牵扯其中,虽是被兵马司带走,他二人本就出身兵马司,不算大事,可办事不利的由头铁定被坐实,想要升职加薪只怕已成了个梦。他匆匆告别老妇,将多方眼线暗子调用,不惜一切代价营救小弟,意欲瞒天过海。此番且不去谈,再说这狄鹰,延东强二人救治庾泗,他忧心王府血案,却正赶上一秀被带走,线索不多,却也不是没有,至少那个幸存下来被打入平天府深牢中的陆长河就是一个绝佳突破口,他又去了摘星楼拜访靓仔,进门前,遇见了个意料之中的熟人。杜三笙醉意朦胧,步履蹒跚地与他擦肩而过,门槛颇高,他一步没跨过去,一下摔了个狗吃屎。摔了个大跤,一头扑地,疼得龇牙咧嘴,酒意也清醒七八分,不过骨头几乎要散架,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狄鹰微微一笑,伸手扶他起来,他相信,今日这相遇定然会开启日后一个崭新的计划。杜三笙头脑还晕着,狄鹰扶他倚着门框休息,轻声道:“杜老爷,我叫狄鹰,幸会!”“狄鹰,狄鹰。”杜三笙反复念叨名字,表示自己记下了,狄鹰拍拍他的手,嘱咐道:“你这一摔可不得了,狄鹰这是救了你的命啊,日后可要报答我。”“报答,一定要报答!”狄鹰又扶他起来,去楼内寻到靓仔住所,安置杜三笙,不过却未见到靓仔,来见他的人是位有风情的姑娘,告知狄鹰靓仔外出,嘱托狄大侠若来,请进房内伺候。安置了杜三笙,狄鹰仔细打量姑娘,见她眉眼柔柔,自有媚态,便忍住笑意道:“他说我是大侠?”姑娘道:“狄大侠一看就是位大侠。”狄鹰走进房内,却暗自告诉自己,他并不是大侠。捕快,从来都不是大侠。不是捕快,也不是大侠。姑娘去开窗,发现外头竟飘起了雨花,狄鹰也凑到窗边,抬头看一眼,低声道:“阴天了。”姑娘感慨道:“如今这个时节,天气反复无常,愁煞人。”狄鹰莫名道了一句,“反复无常,风云变幻,是个暗流涌动的时节。”姑娘回到桌边,为他斟酒,狄鹰昨夜已喝过一场,口渴却不寻水,仰头饮尽杯中酒,叹道:“我一直自诩是个酒鬼,却什么酒也喝,可是真正会喝酒的人,都是非好酒不喝,非名器不饮,你说我劳碌半生,何时才能求个解脱?”姑娘道:“狄大侠有烦心事?”“三岁稚童也有烦心事,我又何尝没有。”姑娘又为他满酒,道:“那就要更多喝点酒,醉一场说不定就万事皆休了。”“大梦千年。”他突然记起一秀的这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情转好,仰头再饮一杯。他的面前突然有一人倒了下去,撞倒了凳子,发出一声沉闷声响。这屋内只有他与姑娘两人,他既然还能站着喝酒,那倒下去的一定就是姑娘。狄鹰忙去扶她,却骤觉酒意上头,手脚也不听使唤起来,身子一软,伏地不起。等他再醒来,已被五花大绑起来,靓仔也被绑着,瘫倒在不远处,沉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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