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火还在肆虐着,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城郊山林里的每一寸植被,滚滚黑烟如同一张巨大的灰黑色幕布,从山脚一直蔓延到云州市区的上空,将原本澄澈的蓝天染得浑浊不堪。风裹着火星与灼热的气流在林间乱窜,折断的树枝噼啪作响,烧焦的树叶与枯草散发着呛人的焦糊味,即便隔着数公里的距离,城区里也能隐约嗅到那股令人窒息的烟火气。
而医院里,早已是一片混乱的景象,完全没了往日的秩序。门诊楼大厅里,排队挂号的队伍从窗口一直蜿蜒到门口,甚至顺着台阶延伸到了医院的院子里。病患们大多捂着口鼻,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喘息声与孩子的哭闹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走廊里的临时床位一张挨着一张,床单皱巴巴地铺在简易的铁架上,输液管在空中交错成纵横的线条,护士们穿着被汗水浸湿的白大褂,脚步匆匆地穿梭在各个床位之间,手里的治疗盘里放着注射器、退烧药与吸氧面罩,连停下来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不断有鸣着警笛的救护车从医院门口呼啸而过,车刚停稳,医护人员便推着担架床快步冲下来,担架上的患者脸色发青,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紫绀,呼吸时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浓烟呛伤了呼吸道,急需紧急救治。
突如其来的大规模呼吸中毒症状,让云州市每一家医院都有些措手不及。原本预留的急诊床位在半天内就全部满员,医院不得不临时征用会议室、办公室甚至走廊的空间,即便如此,仍有大量患者在等待床位。药房里的止咳药、消炎药与清热解毒类药品几乎被抢购一空,库存告急的提示牌贴在窗口最显眼的位置,药师们一边加急联系供货商调货,一边耐心地向患者解释情况。就连城市角落里那些平日里门可罗雀的小诊所,此刻也挤满了前来就诊的人。诊所的输液架不够用,就用竹竿临时搭建;医生数量不足,便请退休的老大夫临时帮忙坐诊,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中药混合的味道,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紧闭双眼的林垣,突然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由于长时间的昏迷不醒,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笼罩着。过了好一阵子,那层雾气才渐渐地消散开来,周围的景象也开始逐渐变得清晰可见。
然而,与视线逐渐恢复清晰不同的是,林垣的耳边始终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这些声音一刻也没有停歇过。有患者因为身体不适而发出的压抑咳嗽声,有家属们低声交谈时的窃窃私语声,还有护士推着治疗车从走廊经过时,车轮与地面摩擦所产生的“轱辘轱辘”声。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源源不断地钻进林垣的耳朵里。对于刚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林垣来说,这样的吵闹声无疑是一种极大的干扰,使得他的心情愈发烦躁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然后转动了一下眼珠,带着些许不满的情绪,扫视了一眼病房里的状况。
令人惊讶的是,在这间面积狭小、不足二十平米的病房里,竟然被硬生生地塞进了整整七张病床!这些病床紧紧地挨在一起,每张病床之间仅留下了一条极为狭窄的过道,其宽度甚至只能勉强容纳一个人侧身通过。
病床上的床头柜上,更是被各种药品、水杯以及生活用品堆积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一点空隙。有些患者的家属因为没有合适的座位,只能搬来一个小小的马扎,坐在床边,而他们的身体几乎要紧贴到邻床的床沿上。
在这拥挤不堪的病房中,距离林垣的病床最近的,是一张紧靠着窗户的病床。那张病床上,躺着一个看上去大约只有七八岁的小朋友。那孩子身上穿着一件明显过大的病号服,使得他原本就瘦小的身形显得更加单薄。他蜷缩着身体,仿佛想要把自己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抓住床单,似乎这样可以给他带来一些安全感。
小朋友的脑袋不时地偏向一侧,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每一次咳嗽,他的肩膀都会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小脸也因为咳嗽而憋得通红,额头上更是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这咳嗽让他感到非常难受。
“叔…咳…叔,你…咳咳咳…醒了。”小男孩好不容易停下咳嗽,喘了口气,抬起头看向林垣,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还夹杂着未平复的喘息,每说一个字,都要忍不住咳上几声。
“小朋友,你这是怎么了?还有他们是什么情况?”林垣听到男孩的声音,缓缓转动身体,看向男孩,语气带着几分温和地问道。他注意到病房里的其他患者也大多有着类似的症状,要么在不停地咳嗽,要么靠在床头吸氧,心里不禁生出几分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同时出现这样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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