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掉手机,胸口堵得发慌。同样的戏码,演了多少年了。小时候是我舍不得买新书包,就想着给家里省钱;后来是我放弃考研,就想着早点工作帮衬家里;现在又是我爸舍不得用药,就想着给我减轻负担。可谁又真正想过我的负担?
第二天上班时,我特意绕到公司附近的典当行。玻璃柜台后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先生,他拿着那对金耳钉仔细端看。
“成色一般,最多一千五。”
我犹豫着,眼前浮现母亲戴着这对耳钉在灶台前忙碌的样子。那是父亲当年用第一个月工资给她买的,虽然不值钱,却是她为数不多的珍宝。
“要不,您再看看这个戒指?”我推过去那枚银戒指。
老先生掂量了一下,“这个不值钱,最多二百。”
走出典当行时,我手里攥着一千七百块钱,心里空落落的。母亲的耳钉没了,可这钱连父亲一个月的基础药费都不够。
中午,我破天荒地约了林薇吃饭。她是我大学同学,现在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见惯了各种家庭纠纷。
“要我说,你就该白纸黑字跟你爸签个协议。”林薇切着牛排,“每月固定给多少,多了没有。法律上,子女是有赡养义务,但也要考虑实际能力。”
“我爸那个人,你跟他讲法律?”我苦笑着搅拌着面前的沙拉,“他只觉得我不孝。”
“孝道孝道,就是被这些人搞臭了。”林薇放下刀叉,“你记得我去年处理的那个案子吗?女儿辛辛苦苦给父亲治病花了十几万,结果老爷子转头把老房子偷偷过户给了儿子。”
我沉默地吃着沙拉,心里却翻江倒海。是啊,我们家的老房子虽然破旧,但要是真的拆迁,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父亲从来没提过怎么分,似乎默认了都是田磊的。
“你要保护好自己,”林薇认真地看着我,“尤其是小雨。你总不希望她以后也面对这样的困境吧?”
这句话戳中了我的心窝。是啊,我现在委屈求全,小雨都看在眼里。如果我也变成那种不断向女儿索取的母亲,那我和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回到公司,我给田磊发了条微信:“爸的医药费,我每月最多出五百。这是最后一次说这个数,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法院见。”
田磊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声音气急败坏:“田颖你什么意思?法院见?你让全村人看笑话吗?”
“看笑话?”我压低声音,走到楼梯间,“田磊,你摸着良心说,爸真的需要那么多钱治病?还是你们想趁机再捞一笔?”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这沉默证实了我的猜测。
“姐...你这话说的...”田磊的语气软了下来,“爸是真的不舒服...”
“不舒服就去看病,该花多少我承担该承担的部分。”我斩钉截铁,“但别把我当傻子。还有,告诉二叔他们,再插手我们家的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挂掉电话,我的手在发抖,但心里却莫名轻松了许多。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划清界限。
下班接小雨时,她老师特意叫住我:“小雨妈妈,小雨最近在幼儿园总是发呆,今天画画课,她画了一幅画,我觉得您应该看看。”
那幅画上,一个大大的笑脸太阳下,三个小人手拉着手——但其中一个小人脸上挂着泪珠。
“这是谁呀?”我指着那个流泪的小人问小雨。
“是妈妈。”小雨小声说,“因为妈妈总是不开心。”
我蹲下身,紧紧抱住女儿,眼眶发热:“对不起,宝贝。妈妈以后会多笑一点的。”
那天晚上,我破例带小雨去吃了她最爱的披萨。看着她开心地啃着芝士边,我突然想通了什么。
回到家,我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接电话的是田磊媳妇,背景音里还能听到电视节目的声音。
“我爸呢?让他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父亲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并没有病重的虚弱:“小颖啊...”
“爸,”我直接切入主题,“我每个月给你五百,这是我能承担的极限。你同意,我明天就开始汇;不同意,那我们就按法律程序来。但有一句话我说在前头,我不是我妈,不会一辈子委屈求全。”
电话那头长久地沉默,我只能听到父亲粗重的呼吸声。终于,他开口了,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疲惫:“你就这么恨我?”
“我不恨你,爸。”我看着正在玩披萨盒的小雨,声音平静,“但我也有女儿要养。我不能让她觉得,妈妈活着就是为了不断妥协。”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但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恐慌,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几天后,我的银行卡收到一笔转账,是田磊转来的两千元,附言只有三个字:“手术费。”
我盯着那笔钱,心里五味杂陈。这是第一次,他们向我示弱。但我知道,这远不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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