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白水哥俩好的勾住林子雄脖子，小声道：“那之前侨务局的人，都去哪啊？”
林子雄撇嘴，“听话的就留下，给咱们这些老党员当个帮手，不听话的，爱去哪儿去哪儿，操那份儿闲心呢！”
刘白水眼珠子转了转，“行，到时候，我挑俩顺眼的，给我当帮手！”
林子雄笑呵呵的伸手指他，“这还没进去呢！就想好让别人替你干活了？！不过这得等，既然有南京了，那就不需要有北京了，北京还是改成北平的好！”
刘白水也“呵呵”的跟着笑了起来。
天气晴好的星期天，万里无云。
海格路的格调咖啡馆里，宁惠敏笑呵呵的把看完的报纸叠好，放进手袋。
“恭喜刘委员得偿所愿。”
刘白水满脸沧桑道：“没什么好恭喜的，这只是个过渡，等明年政府稳定下来，我想进外交部。”
宁惠敏抿了口咖啡：“你喜欢就好。”
刘白水长叹一口气，“我现在很迷茫，什么都不想做，远生在的侨务局要撤了，他从出生就被家里寄予厚望，更是学会了四门外语，不去外交部可惜了，我准备到时候给他安排个职位。”
“《新民日报》销量不太好，老祁和老武一直没信儿，我又不想费心费力做起来，以后给别人做嫁衣。”
“我打算重新开家报社，叫《新民主报》，你有没有兴趣？”
宁惠敏笑着调侃道：“哎呦！你这叫什么？吃一堑长一智？”
刘白水挽起衬衫袖子，喝了一大口咖啡，“算是吧。”
宁惠敏：“行啊！我需要出多少钱？”
刘白水：“用不了多少，我准备租用《新民日报》印刷机，不用添置设备，招两人就能做。”
“等我算好了，给你报账。”
宁惠敏笑呵呵道：“嗯，真是便宜我了。”
刘白水无声咧嘴笑笑，但怎么看，怎么带着点苦涩，“算是感谢你的出谋划策了。”
“对了，那个于航出来了，他家出了三千块大洋，查理给我打电话，我怕拦了他财路，以后不好找他办事，就答应了。”
宁惠敏点头，“嗯，我早就想到了。这个世道，有钱什么事都能办。”
“没事，我不怕他。”
刘白水：“嗯，你确实不用怕他，他老爹顶多坚持到明年，财务局次长的位置，不是一个旧党能当的。”
两个人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件一件拿出来聊，又交流了对未来的看法，才结账走出了咖啡馆。
面上带笑的宁惠敏，刚走进蓝天服装店，就僵住了笑容。
张婷秀穿着袭蓝色掐腰旗袍，坐在大厅东侧正对门口的沙发上，看着她笑。
“宁妹妹，好久不见。”
她原来烫的大波浪长发，此刻正规规矩矩的盘在头上，显得既知性又优雅。
“好久不见，索菲。”宁惠敏道。
张婷秀：“最近吃胖了些，来做两身新衣服，有时间帮我量一下尺寸吗？”
宁惠敏点点头，带她走进了2号包间。
张婷秀张开双臂，配合着宁惠敏的动作，“听说你又开了家厂子，最近很忙吧？”
宁惠敏低着头忙活，“嗯。”
张婷秀：“快中午了，我请你吃饭吧。”
宁惠敏：“刚刚吃过了。”
张婷秀：“那我请你喝咖啡。”
宁惠敏：“刚刚喝过了。”
张婷秀转过身，一把拉住宁惠敏的手，“妹妹，可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宁惠敏摇摇头。
张婷秀温声细语道：“没有就好，我请你喝茶。”
宁惠敏浑身打了个激灵，她怎么有种正被人套路的感觉。
现在的张婷秀，已经升上去了，是上海政务委员会委员，无论如何，宁惠敏都不想得罪她。
既然拒绝不了，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来到离服装店不远的一处茶馆，张婷秀要了个包间，点了壶龙井，还有六碟子茶点。
“还没告诉妹妹，我现在是政务委员会委员了。”
宁惠敏低着头，耷拉着眼皮，“恭喜。”
张婷秀没回应她，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在欧洲留学长达十三年，其中多次想回国，我刚出去的时候，比你现在还小，哪里会不想父母。”
“但我知道，我不能回来，我想他们，但我也恨他们。”
“不！更准确的说，我恨这个社会。这个社会是畸形的，不公平的，它容不下我。”
“我本着欧洲革命人权宣言‘人人生而平等’的理念，势要改变这个糟糕的社会法则。”
“我要得到立法权，我要规定未婚、已婚女子，与男子同享平等权利。我要让这个社会承认已婚妇女有保留自己的姓氏，不冠夫姓的权利！”
“惠敏，你也是这个愚昧社会的牺牲品，你的财产按现在的社会规则是属于男人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呵呵！多么可笑啊！你是附属物，你没有独立的人格。”
张婷秀激动的拉住宁惠敏的手，“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发现了你的不同，我们是同类人，我们觉醒了，我们应该为解放女性权利而奋斗！”
宁惠敏望着这样的张婷秀，实在是说不出难听的话来。
她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思索了几秒后，说道：“嗯，在这一点上，我很佩服你。”
张婷秀：“我希望你能帮我个忙。”
宁惠敏：“说说看。”
张婷秀：“帮我把刘大哥约出来，前段时间，我做了件对不起他的事，想当面跟他道个歉。”
宁惠敏：“不好意思，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掺和，也掺和不进去。”
张婷秀：“就看在之前，我帮你的份上，你帮我一次。”
宁惠敏再次拒绝，“我们当时是业务关系，我出钱，你拿钱办事，我不觉得我欠你什么。”
张婷秀：“说实话，咱们之间真的一点情义都没有吗？”
“我是觉得你一个小姑娘，被这个社会规则坑害，着实可怜，才抱着热情帮你的。”
宁惠敏沉吟片刻，并不想违心否认，两人之间那点子相惜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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