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
江流璟望着脚下的地面，每一步走下去心情都十分微妙。
门被打开，露出里面塞勒斯的脸时，这份微妙的心情终于达到了高峰。
虽然之前对这份猜测的程度已经有八九分，但真的看到这张脸时，还是莫名感慨。
“他死了吗？”
江流璟停在门口的位置，没有继续靠近，只是远远看着。
同为被关押的人，塞勒斯明显没有他们这么好的待遇。
空气里浓郁到让人必须掩鼻才能制止呕吐欲望的血腥味已经证明发生过什么。不过从外形上来看，他倒没什么明显的缺少。
想到之前丧尸小孩们告诉他的塞勒斯似乎死不掉这件事，江流璟微微蹙了蹙眉，他记忆里的塞勒斯是个完全的无能力者。
五号走上前，看着文质彬彬的小孩起手就粗暴地抓着他的头发把人拎起：“呼吸都还在，装什么？”
见塞勒斯还没睁眼，又随手拎起旁边的一桶水倒在他脸上。
水流漫进口鼻，塞勒斯“咳咳咳”地咳嗽着睁开了眼，那眼球里满满的都是红血丝。
男人表情阴鸷极了，盯着近距离的五号时眼神里充满了杀意。
但是模糊的视线完全聚焦，落到五号身后的那道人影上时，他悬在半空的身体忽然僵住了。
“是你。”
“好久不见。”江流璟平静地看着他。
塞勒斯勉强地笑了笑。
这一刻他似乎迟迟感到了窘迫似的，用力想把手腕从锁链中挣脱出来，满室都充满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个样子更加狼狈，停下了动作，状若平常地对江流璟道：“看起来你过得不错。”
“是啊，但你看起来很糟糕。”江流璟说。
仔细想来，其实也就隔了一个月而已。
一个月前，塞勒斯也是这么在实验室外观察他的。
一个月后，处境便完全颠倒了。
江流璟心想命运这东西可真是神奇，谁也捉摸不透未来会怎么样，只有死人才能被盖棺定论。
塞勒斯紧紧盯着他的表情看，直到这一刻他还在自虐地心想，江流璟肯定恨透了他吧，现在看到他这副悲惨的模样，他会因为他感到开心和解脱吗？
他从来控制不了他，哪怕所有人都说他们是要好的朋友，哪怕江流璟在末世初期一次次地救过他，但塞勒斯心知肚明，他对江流璟没有那么重要。
他还记得有一天他去找江流璟时听到的对话。
那是一个江流璟的下属，刚完成任务回来，小队几人聚在一起喝酒庆祝。
那下属大约是酒精冲昏了脑袋，对江流璟直言道，塞勒斯这人不能深交，劝江流璟赶紧甩开他。
江流璟说塞勒斯算是他的养兄，以前对他有恩情。
那人却摇头道，再大的恩这么久也该还完了。末世里亲人手足相残都是常事，更何况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呢？他在基地里打着他的名头在外收拢人心，回头出了事，不还得找麻烦到他身上？
塞勒斯听得怒火上涌。
他以为江流璟会替他说话，但江流璟当时却只是沉默了，没多久就换了个话题。
塞勒斯心当时就凉了。
半个月后，这名队员接到了一次基地指名的任务，报酬十分丰厚，他不假思索就去了，然后死在了任务中。
事后江流璟为此找过一次塞勒斯，质问为什么会把一个A级任务标成B级？
明明那处任务地点附近有变异丧尸群出没是之前早已有人提交过的情报，但任务上却只说明了有少数普通丧尸，还特意指名让那个队员去，简直像是一场明目张胆的谋杀。
面对他的愤怒，塞勒斯却只是一如既往微笑着，温声安抚他，说是手下人分任务时出了错，找这名队员也只是他能力合适，基地这边会给他家人足够的赔偿，照顾他们在基地的基本生活。
他当时心想，只要把这个挑拨离间的家伙除去了，他和江流璟的关系依旧能恢复寻常，一切都不会变化。
但是他错了。
那件事以后，江流璟开始对他逐渐疏远了。
塞勒斯终于发现，他引以为豪的对江流璟的影响力，其实是那么脆弱又不堪一击。只要江流璟想，随时都能单方面地放弃他，放弃他们之间的过去和情谊。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拥有的力量。一个异能足够强大的强者，拥有在末世也独立行走的底气，身边多一个敌人少一个朋友对他来说根本毫无影响。
可对于塞勒斯来说不是。
他想留住江流璟，想让一切变回以前那样，想依旧见到那个不管他说什么，都会陪伴应答的江流璟。
所以他做出了那个选择。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中途被打断的实验还是失败了，至少现在出现在塞勒斯眼前的江流璟不像失去异能的样子。
他的眼神依旧很明亮，甚至比以前在Y市基地时还要明亮，仿佛在说明他现在过得比往日更好似的……塞勒斯呼吸粗重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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