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墨立刻醒了，迷迷糊糊的瞅着于氏“你……？”
“畜生，瞅瞅我是谁？”于氏双手捂紧胸口，对他怒目而视“你这样对……”话没讲完，就被掐住了脖子。
窗外北风呼啸，不知不觉下起了雪。
“应收银一百二十七两三钱四分。”伴随着中年人的一句话，他手中的算珠停止了拨动。
“今年收成不好，一百二十五两。”金坤将嘴里的鸡骨头扔在了桌上。
“金管事，这不妥吧？”中年人并没有动笔“俺给东家当差这么多年，可从没有这么做过。”
“所以你这么多年还是个帮办。”金坤拿出烟，顿了顿，瞅着对方并没有凑过来的意思，拿起火镰点上“这天寒地冻的，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你就不想往家里多扯二尺布？俺忘了，你没成家，喜欢小倌，那就更要费银子了。”
中年人姓焦，没个正经名字，一直被喊做焦大。为人精打细算，听人讲是二太太的家生子。此人长得面目丑陋，个头偏矮，却喜好龙阳。
因为同在张延龄家里做事，所以金坤与对方早就熟识。平日里没有少在人前人后嘲讽对方。这次巧了，被指派过来与金坤一起出来收账。
焦帮办不吭声了。
“老焦，俺也不是扛不住事的人。”金坤受到了鼓舞“还能坑你？这一趟，只要你听俺的，绝对没事。回去后俺们再拿出来一些给张二管家，剩下的俺们二一添作五，咋也能多出来半年的工钱。”
焦帮办好奇的询问“张二管家也晓得？”
张二管家是张家的家生子，颇得张延龄信任。兄弟二人张大，张二分别在寿宁侯家和建昌侯家担任管家。
“自然晓得。”金坤得意洋洋道“这都是看在俺的面子……”
“张二管家还缺这点？”焦帮办却无心听金坤的自吹自擂“人家指头缝里漏出来都够俺们吃好几年了。”
“咋不缺。”金坤对于焦帮办打断他的话有些不高兴“前些日子那些穷鬼闯进家，张二管家也被抢了。”
“那俺们给了他，能有多少？”金坤显然没听懂焦帮办的意思，焦帮办也不解释，干脆问的再直白一些。
“……”金坤语塞，顿了顿“俺们这次一共要收十五家庄子，铺子的帐。每家亏空二两到三两……”
“顶天了也不过四十五两银子。”焦帮办一听就道“金管事，你也莫要诓骗了。俺挣得固然不多，却安稳……”
“莫着急啊。”金坤心中咒骂一句，好狡猾的奸贼，倒是小瞧了对方，一点不寒碜道“若不然老焦你讲咋办？”
还是想的少了，可这也怨不得他。毕竟之前金坤可没有打算扯啥张二管家。确实，所谓的分给张二管家云云，都是他在诓骗。不过是金坤灵机一动，用来说服焦帮办入伙的手段，再就是打算多拿一份，不曾想也因此漏了底。
“俺不讲，也不干。”焦帮办合上账本，起身道“金管事胆子大自便就是；俺胆子小做不来。”作势要走。
金坤赶忙拽住对方，不曾想这焦帮办远不像看上去那般羸弱，反手擒住了他“老焦，误会，误会了，俺没恶意的……”
“姓金的。”焦帮办冷着脸道“莫以为娶了张家亲戚就能为所欲为。你是张家亲戚，俺还是二太太的家人呢。直娘贼，坑蒙拐骗，竟然欺负到俺们焦家头上了。走，这账不查了，俺们回去，找二太太评评理，问问张二管家晓不晓得你金管事讲的这些。”
金坤浑身一哆嗦，刚刚的嚣张气焰顿时全无“老焦，焦大哥……焦叔，焦大叔，都听你的，饶过俺这一遭，你讲啥是啥。”
若是这事闹大了，他肯定就不能在张家呆下去了。金二娘晓得，一定会休了他。如此郑家也不会要他归宗，这就全完了。此刻不由后悔信口胡言，这咋跟他想的哪哪都不一样啊。
“住口。”焦帮办却道“莫脏了俺的耳朵，走！”讲完就往外拽对方。
“焦大叔！这样，俺身上有十两银子都给你，都给你。”金坤如今但求脱身，一边死死拽着土墙，一边求饶。
焦帮办一听，虽然没有松手，却也不再用力拽他。
“若是不够，焦大叔你再讲个数，俺绝不回嘴！”金坤顿时感觉有门，赶紧加大承诺。
“你能出多少？”果然，漫长的等待后，焦帮办开口了。
“俺还有五两……”金坤立刻感到这厮又在拽他，赶紧道“俺可以借，俺兄弟有银子……”
“那是多少？”金坤身后的焦帮办玩味的看着他。
“你给俺个数啊。”金坤都要哭了“俺哪晓得焦大叔要多少。”
“一口价！五百两。”焦帮办狮子大开口。
“啥？”金坤扭头看向焦帮办“俺到哪去凑这数啊！”
“那俺不管。”焦帮办冷笑“你让俺讲的，讲出来又做不到，耍俺？”
“俺，俺先给一些，剩下的，俺写借据……”金坤无可奈何，只求早点脱身。
“多少？”焦帮办追问。
“俺先给你五十……九十两，连带这十两，凑一百两，剩下的俺回去借。”金坤彻底的蔫了，从怀里拿出了另一个茄袋递给了焦帮办。
焦帮办戒备的腾出一只手，打开茄袋，是一锭十两金锭“行，写借据吧。”收好金锭，松开了金坤的右手，拽着对方衣领来到了桌案旁。
很快焦帮办就发现，他多虑了。色厉内荏的金坤乖乖的写好借据，又签字画押后递了过来“焦大叔，可以了吧？”
焦帮办确认无误后，将借据揣进怀里。松开金坤脖领子，却反手一拳打在对方的右上腹。
金坤顿时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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