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汉,对于一冬天没吃到咸菜的这件事,耿耿于怀了好久。
可是王大妈依然是屡教不改。
过去一周指定爬一回墙,偶尔夜里偷偷过来,寻摸遗落在院子里的任何吃的。
有一次,小翠和小红在地里破天荒撅了几根玉米杆子回家,才四五根,舍不得吃,藏在了院落里的犄角旮旯,趁着月明星稀,王大妈竟然在夜里,把一大抱玉米杆都给偷走了。
为什么这个也要撅家里来?并且还被王大妈偷了?
因为在村里,都把玉米杆当甘蔗吃。
毕竟北方那种黑色皮的真正甘蔗十分罕见,尤其七十年代,各种互通有无没那么提倡,所以甘蔗北方见不到。
北方人就会相中被摘走玉米的空秧子,尤其要挑那种粗细中等,红根红叶子的成年秧子,那样绝大多数甜度大。
选好了后,揪掉早就黄了的叶子,然后撅一下,玉米一般长在玉米秆中间的位置,丢掉上面的秸秆,留着最下部分,这也是要当甘蔗吃的地方。
李老汉生气——王大妈拿着他家当了自己家,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过去她翻墙头偷东西,便是一个讨厌她的理由。
还有个理由就是,他搞不清楚这小红小翠、怎么跟村里面人人喊打的王大妈就这么捏眼。
真是气人,更是家门的不幸。
捏眼,这是大津武清当地的土话,意思是上的来,登对,默契这类的意思。
真是王八看绿豆,对了眼,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王大妈,而小红和小翠为什么也偏偏捏眼王大妈?
这个问题,李老汉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到个理由。
李老汉觉得——过去一周翻墙头一次,而如今她每天翻墙头好几次。
因为频繁跟着王大妈,导致小红和小翠也变坏了,馋懒油滑不干活,都是王大妈这个扫把星带坏了他的小红和小翠。
他摸着心口凭心而论的说,他李老汉和媳妇,老两口子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地人,很地道很正宗,口碑不错。
可不知为啥,偏偏生出来了小红和小翠这两个倒霉孩子,在人群里,李老汉可以说过去人缘贼好,可如今就不行了。
现在,他都不敢凑乎人,
只要一凑乎人,人群里就有人冷嘲热讽阴阳他李老汉,说什么他怎么生了小红和小翠这两个怪胎。
小红怪胎在于没皮没脸没羞没臊,不光长得丑。
如果男孩丑也不是缺点,至少男孩拼的是本事,可是这女孩如果丑,那可就费劲了。
哪个男的不稀罕漂亮的?
而且,这个社会,还不是男人主宰的?
如果哪一个女孩漂亮,无论道德人品,还不都是需要被男人待见追捧?
既然这社会是男人主宰的。
如果男人待见了,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还不是周围围绕着更多优秀男人,如果围绕很多,那娶的人还不是多得是?
如果多得是,还能像小红和小翠这两个、都熬到了快30岁还没有嫁出去?
还有自己的婆娘也是无比失落。
在三百户村,姓李的占一个大户,村里将近一半都姓李,如果哪家的女孩嫁出去了,这个时候李婶子是最为难受的。
因为小红和小翠,常年嫁不出去。
这件事在家族里被诟病,因此也影响到了李婶子的口碑,人都说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样的妈就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
因为小红和小翠在村里频繁做错事,大伙便把风言风语苗头指向了李婶子。
李婶子去地里干活,也被人孤立。
说外人孤立也就罢了,关键家族也同样排斥她。
前些天,老李家有个女孩嫁出去了,在嫁出去之前请姑姑姨娘做喜被,转着圈都没喊她。
听说她们家给陪送了四铺四盖。
四铺四盖——一般指四床被子和四个褥子,七十年代那阵买这些都需要布票,为了这四铺四盖,家族人借布票都借到了外村。
不然,哪敢陪送女儿出嫁会弄四铺四盖的?
当时做喜被,一共热热闹闹请了八个妇女,最后唯独也没人邀请李婶子,她被人孤立,被家族人孤立,这令李婶子难受了好久。
八个妇女,四个妇女一个屋子,做被子,都邀请吉祥之人,毕竟被人请走做被子,是有讲究的。
要找人家那种家庭和睦,身体健康、体貌端庄,还要儿女双全。
没错,家庭不和睦老闹离婚的那种,肯定不被邀请,担心你把这种不和气给要出嫁的女孩带走到婆家去。
身体不健康长得有问题的,肯定也不被邀请,因为这种做喜被也算借运气,人家会担心不好的运气传到出嫁女孩的婆家去,尤其是女孩到婆家肯定要生孩子,担心生出来不好的。
再有就是儿女双全。
儿女双全也有说法——尤其忌讳无儿无女的,是最大不吉利;其次是生一顺男孩多或者女孩多的,尤其生女孩多的,更是被人排斥。
像李婶子生了小红和小翠,不光生了丑女儿,还一顺都是女孩,家里没男孩,那绝对是个大忌讳。
没人请李婶子做喜被,关键还有小红出了那玉米地偷玉米的丑事,影响到这个李婶子的人品作风,还有就是脱衣服吓唬看青的。
大伙传言,最后小红还反咬一口,那意思就是,如果你把我李小红怎么怎么制裁,那我就告状你们所有大老爷们非礼我、栽赃我、陷害我。
这样的极其大恶之人,更是被村里人乃至家族人不容。
所以接连几次,不光村里人做喜被人家不请李婶子,就连一个家族的,也都绕着她躲着她,更为气人的是。
有一次做被子同样李家才找出7个有资格做喜被的,就差那一个妇女,人家宁可大盒子小礼的去请不姓李的妇女主任,都没请李婶子。
李婶子都被气的大病一场。
为什么呢?
妇女主任谁不知道那些风言风语,都说她的公公就是她给弄没的,只因为弄点儿韭菜馅饽饽,老人给吃了,很快就没了,
结果,便把根红苗正的妇女主任给结结实实钉在了耻辱架上。
一直到现在。
可是,那家做喜被,不光请了钉在耻辱架上很久的妇女主任替补,也没请她。
听说还给人家妇女主任送了四彩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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