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一路西行，出了城门。
楚惜颜轻轻放下了帘角。出了南塘都城，在往北行，路过七个城池，就是南唐与北梁的边境。
不过楚惜颜没有打算真的同北霄去北梁，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凤冠是镂空的，但也是真金做的，上面的东珠玉石也没有一个轻的。楚惜颜觉得太压脖子了，车里又没有人会进来，她就直接把凤冠摘了下来，连头上繁复的发髻也拆了，随便挑了一只步摇绾好了头发。
北霄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新娘子不仅自己把盖头摘了，连凤冠都不戴了，一头乌黑的头发全靠一只金步摇挽在了脑后。不过他已经没心思去注意这些了，眼前这个风姿卓绝的美人是谁？
他呆愣了一刹那，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最后深深压在了眼底。
“你把易容去了？”他问道。
“嗯，反正没认识的人了，就去了。”楚惜颜点头。
北霄坐在了楚惜颜对面的软塌上，目光落在楚惜颜的面容上久久不去：“都说云清公主是南唐第一美人，恐怕有虚，传言之人肯定没见过清悦的真容。”
凡是女子，夸她美貌总是没错的。
楚惜颜却没多少喜悦之情，她斜倚在软塌之上，挑眉问道：“你见过云清公主吗？”
北霄笑道：“没有。也许云清公主容貌更胜一筹，但是绝没有清悦的风姿。”
他说得笃定。眼前的女子慵懒的靠在软塌之上，双眸微眯，似笑非笑，红衣迤逦垂地，为倾城绝色的容颜平添了几分艳色，美得肆意，美得张扬。
绝代佳人，风华灼灼。
北霄微微错开了视线，落在了面前的小几上。
“你又没见过云清公主，怎么知道她不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呢？”楚惜颜语调懒散，漫不经心，心中却暗道这么自己夸自己好像有点羞耻啊……
她出门在外的时候，除了在师门之人面前，从未露过真容。除了为了隐藏身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易容真的可以省去很多麻烦。现在这样卸去了一身的伪装，放松甚至有一点肆意的展露真正的自己还是第一次。
“因为不会有比清悦更配得上风华绝代这个词的人了。”北霄说道，他双眸含笑，神情甚至带着一点温柔。
就是这点温柔让楚惜颜改了倚靠的姿势，正襟危坐起来。
在北霄的脸上看到了可以称得上温柔的表情，实在让她有点惊悚。从楚惜颜遇见北霄起，北霄就没隐藏过自己的冷厉和傲然。北霄在她面前一直是一副含笑淡然的模样，但是在相处之中，楚惜颜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对世俗的不屑和冷眼旁观。
他不屑于天机阁批命的几个英杰，唯有楚惜北能让他称赞一二，即使是对楚惜北，他的态度也是勉强可做一对手的态度。对于其他的几个人，他全然不放在眼中。而对于天下时局，北霄似乎颇感兴趣。楚惜颜却敏锐地察觉到，他只不过是以玩乐之心看着这一切。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看天下的风云变幻。
这个人，楚惜颜正对着北霄在软塌之上坐直，目光落在他含笑的面容上，骨子里只有冷漠和狠厉。
“你这么夸我，我还真不太适应。”楚惜颜收了收脸上的慵懒表情，微微正色道。她会和北霄如此和谐的相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朋友，除了彼此互相欣赏最重要的一点是两人立场未明，并非敌对。
她在欣赏北霄的同时也警惕着北霄，一旦两人立场明确，北霄很可能是一个极难缠的对手。
北霄时常会把她摆在一个很高的位置，这个很高的位置是指和他对等的位置，实在是北霄在心里能给人摆的最高位置了。所以他夸赞一下楚惜颜的容貌，楚惜颜也只当是他平常哄人的态度，信了也就输了。
但是北霄神情温柔地说这种话就让楚惜颜顿时警惕起来，不禁猜测他是不是另有所图。
“……”北霄也恢复了平常淡然的笑意，他用手摩挲着下巴，说道：“我以为女人都会喜欢有人夸自己的美貌。”
“当然是喜欢的。”楚惜颜肯定了他的话，紧接着说道：“但是夸的人是你，我就有点惊讶。”
“为什么？”北霄问道，“清悦对自己的容貌不自信吗？”
“那倒不是。”楚惜颜好歹也被人叫了这么多年的第一美人，虽然没什么好名声，但是就算是最看不起云清公主的人也得承认，云清公主确实有着倾国之貌。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挺自信的，只是这种自信很难作用在北霄身上。
“我以为北霄见惯了天下美人，早就不为容貌所动了。”这是楚惜颜真心所想，北霄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为了美色动容的人。他要是神色平淡地称赞她一句，楚惜颜反倒会认为他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北霄闻言微微抬头，正好看见楚惜颜轻拢的双手，视线往上就是凝雪的皓腕。他送出的文定之礼，云心出岫正戴在其中一只手腕上，温润通透的青玉衬得那一只皓腕凝霜似雪。
他之前就觉得这只云心出岫很适合她，果然，她戴着非常合适。
楚惜颜看见北霄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才反应过来：“这青玉镯不是凡品，你还是收回去吧。”说着她将云心出岫退了下来，放在了北霄面前。
她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这只青玉镯玉质细腻，润泽通透，毫无杂质，必是价值连城的珍品。就这么坦然的留下来，她还真不好意思。
北霄眼神一暗，神情不变，淡淡地说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你要是不愿意要，就扔了吧。”
真是财大气粗……楚惜颜默默将镯子收了回来，这样的珍品她怎么舍得扔。
“那就多谢了。”送的人都这么说了，楚惜颜也就坦然收下了，她又将青玉镯戴在了手上。
见云心出岫又重新套回了楚惜颜的手腕，北霄的眼神又重新有了温度。
楚惜颜左右把玩了一番玉镯，感叹道：“真是好玉……”
“喜欢就好。”北霄道。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的那个小丫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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